第 1 章 君后想开了,陛下想不开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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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栖凤楼,位于禁城东北角,登之可望云霞万里,夜间更能将上阳四市的繁荣灯火尽收眼底。

上阳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天子为云后观望母居所建。虽说云家如今被判满门抄斩,云清辞也已被打入冷宫,可那位最有望后位的宁贵妃,也依旧只能在底下咬牙切齿地看着。

寒夜冷如刀锋,禁城护卫提着防风的灯笼,冒雪巡视。忽有人惊呼一声:“楼上有人!”

楼栏角上,一人白衣猎猎,迎风而立。

“放肆!”甲胄碰撞之声响起,护卫首领带人上前:“何人如此大胆,敢登君后的楼……”

“!”

冰天雪地里,这人头戴青玉素簪,蹬着一双不合脚的单鞋,披着毫无御寒作用的薄衫,自上而下呼啸而落,重重地砸在了覆盖着薄雪的禁城石板上。

红梅般的血点子洒溅四周。

“这是……”

未尽之言悉数卡在喉间。

没有人敢碰地上的人。

不只是因为他便是此楼的主人,是天子的君后。

更因为他以往张扬跋扈、泯灭人性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他会这样了结自己,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毛骨悚然。

有人认为,云清辞是因为被天子伤透了心,故而才选择鎏金栖凤楼跳下了此一生,毕竟,他虽然令外人胆寒,亲族痛恨,但对天子却是死心塌地,好到没话说。

更多人认为,云清辞偏执傲慢,活着的时候就时常自残以求获得天子的重视,此次自绝,也不过是在用偏激的方式捍卫自己在天子心目中的一席之地罢了。

天子欲灭他全族他不在乎,将他打入冷宫他心碎如狂,真是敢爱敢恨敢舍,疯魔的一生。

他仿佛从未如此安静过,歇斯底里,骄横善妒,行动如风,眉宇间总有挥之不散的戾气,无人敢直视他锋锐冷厉傲慢讥诮的眉眼……以至于让人忽视了他其实生得极好。

发乌唇朱,肤白如冰,端地是水墨倾城一般的长相。稠艳的鲜血从他身下蔓延,迅速吞没了积雪,将其单衣与皮肤染红,像极了泼在水墨画卷的大片朱砂。

他合着眼睛面目安详的时候,天地仿佛也随着那失血的唇般齐齐褪去了颜色。

护卫首领喉头攒动,不敢多看。

很快,宫中便不允许再议论云后了,素来宅心仁厚、德行兼备的天子大开杀戒,杖毙了所有碎嘴的宫奴。

这是宣景十五年,也是云清辞与天子成亲的第十二年。

令无数妃嫔艳羡妒忌的鎏金栖凤楼,依旧光鲜亮丽地屹立于此,却在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视线中彻底封锁,成为禁地。

而关于云清辞的一切,甚至于他的名字,也均成了宫闱禁忌,无人敢议。

-

大雪扑簌簌地打在窗棂。

银喜和金欢坐在屋内的炭火边,都在悄悄地观察靠在窗边榻上合目听雪的人。

对方乌发披散,神态懒散,额头和手腕俱都缠着白纱,细白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扶手敲击,看上去一派悠闲惬意。

是云君后,又好像不是云君后。

是他,是因为他的长相无人能够复刻,不是他,是因为他此刻不该这么平静。

昨天一大早,君后还未完全清醒,就被突然发怒的陛下从床上甩了下来,额头磕破,流了很多的血。

而后陛下盛怒之下命人要将他撵回母家,君后疯了一样扑上去乞求,无果,于是自己割伤了手腕妄图换来陛下同情,虽太医来的及时,可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而陛下……不光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还在他正昏迷的时候就差人把他送回了相府,并且,没有给他配备回门应有的仪驾,没有提前通知,导致相府无人迎接,空等许久。

虽然圣旨还没下来,可陛下的所作所为,已经与废后无异。

所有人都知道他醒来一定会发疯。

果不其然,君后在空等之中张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要回禁城寻找陛下,他疯了一样徒步奔向禁城,手腕的血顺着指尖淌下来,也毫不在乎,没有人能劝得住他。

好在没走几步,就遇到云相下朝回府,嫌他丢人现眼,把他打昏带了回来。

云家上下都十分清楚,云君后再次醒来一定还会闹个不休,故而特别提前命人守在屋子的窗口与房门,防止他再偷跑出去。

但今天,他一大早就起床了,不光没有闹腾,还乖乖让银喜给上了药,自己认认真真把早膳吃掉,然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内,哪里都没去,看上去对自己的身体宝贝的很。

银喜和金欢都有些懵,不知道他是在又打什么主意,还是真的已经想开了。

禁城,江山殿。

天子监官柳自如望着火盆里缓缓燃烧的一方圣旨,和君后近侍产生了几乎一致的疑虑。

这是废后圣旨。

天子这一次是真的被云清辞给惹毛了,不光在对方还未睡醒的时候就将人拽下床榻摔了额头,还在回到江山殿之后立刻拟了一道废后圣旨。

云家权倾朝野,固然云清辞和家人关系不合,可他的荣辱到底关乎着云家的颜面。

太后担心天子意气用事会惹怒云家,竭力劝阻才制止了立即颁发,可诏书却并未被销毁,而是一直摆在桌案,显然天子废后之心不死。

昨日临睡前,或许是终于想清楚了,他又拟了一封和离书,这个比废后更加温和的方式,大概是他准备对云清辞做出的最后妥协。

可是,今天一大早,柳自如收拾妥当前来伺候的时候,却见一向温和宽厚的年轻帝王披头散发,眼神锋锐如鹰,隐藏疯癫与狠佞:“朕放在枕下的素簪呢?”

柳自如当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为何他对天子枕下放素簪的事情毫无半点印象。

他试探地行礼:“敢问陛下……是什么样的素簪?”

李瀛的眸子涌上浓郁的黑,他起身,高大的身影传来强烈的压迫感,有如实质般渗出森森鬼气。周围的人何曾见过他这般可怖的模样,当即有人双腿瘫软,柳自如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汗水自额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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