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怎么就管不住这只手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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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质帝本初元年,闰六月初二。 京都洛阳。 午后的阳光格外炙热,连空气都仿佛被烤焦了一般,让人心烦气躁。 昨日皇帝驾崩,天下大丧,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 北宫外夏门亭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与亭长孙怀在走廊上下棋。 这少年端的是好相貌,长眉漆黑,凤眼微挑,唇色如点了胭脂般红艳。 尤其是一身雪白细腻的好皮肤,吹弹可破,嫩得能掐出水来,真是让天下所有女子都要心生嫉妒。 可惜却偏偏没个正形,两个袖子高高挽起,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肚皮。 一名白胖的中年男子,没使人通报,便径直走了进来,正看到那少年笑嘻嘻地压住了孙怀的手。 “不行不行,我这一步没放好,等我重新来过。” 这明明就是赖棋了,可他的模样偏生讨喜得紧,让人生不起气来。 “侯爷,哪有你这么下棋的,再这样我可不奉陪了。” 孙怀虽然只是个亭长,为人却有些古板固执,平生最爱下棋,可却棋艺不佳,是个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那……算了,你接着走吧。”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嘴里说着,手中却假装不经意地一拂,棋面顿时就乱了。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回算了,我们再来一盘吧。” 那客人见他故作吃惊,实则满脸都写着高兴的夸张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孙怀抬头一看,急忙起身行礼,“原来是曹常侍,不知所为何来?” 曹腾笑眯眯地回了个礼,“我来找蠡吾候。” 少年闻言,略有些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你找我?” “小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腾微微一笑,说着弯腰行礼。 刘志一见,也急忙站起来还礼,转头对着孙怀道:“不好意思,晚上再陪你玩吧。” “侯爷请便。” 孙怀点点头,立刻收拾棋子走人。 随意拢了拢衣襟,刘志伸手示意曹腾随他进屋,两人据案而坐。 “小亮子,来客人了,上茶。” 刘志笑着冲里间喊了一句,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宦官答应着跑了出来。 “侯爷,这大热的天,煮什么茶呀,要不上两盏冰汁吧?” 曹腾见这小宦官没大没小的,显然与刘志平日里关系亲密,不由得会心一笑。 “无妨,就来两盏冰汁吧。” 张亮见客人开了口,立刻开心地准备去了,根本没征求主人的意见。 “不知曹常侍有何贵干?” 刘志也没计较,含笑看向曹腾,虽然素未谋面,但他却知道,面前这人是太后宠信的四位中常侍之首。 “无事,只因当年与老侯爷有些交情,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 “原来是先父故交,失敬。” 刘志肃然起敬,重新站起来施礼,这次还郑重地先将衣带系好了。 曹腾狭长的眼中冒出精光,急忙还礼,“小侯爷无须客气,当年平原王在京都时,我正好侍奉过些时日。” 听曹腾提到父亲从前的封号,刘志也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多说。 曹腾察言观色,忽然语出惊人。 “小侯爷可知今日朝堂之争?” 刘志摇摇头,“我在这里孤身一人,又不能随意走动,实在是消息闭塞得很,难道朝上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今日朝议,太尉李固、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及大鸿胪杜乔,联名推举清河王为帝。” 这消息刘志显然不感兴趣,“清河王是先帝兄长,又贤名在外,挺好的啊。” 曹腾狡黠地一笑,随后爆出的话却让刘志大吃一惊。 “大将军梁冀却不同意,力推蠡吾候继位。” “我?” 刘志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双眼瞪得溜圆。 随即又忍不住爆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案几都差点儿被他给掀翻了。 好容易止住笑声,还是满脸的忍俊不禁,“失礼了,呃,这也太搞笑了。” 他的雅言并不标准,带着些奇怪的口音和用词,不过还是能听明白。 “侯爷因何发笑?”曹腾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还不好笑吗?我只是个小小的蠡吾候,无依无靠的,凭什么继承大统?” 曹腾呵呵一笑,神秘地凑近了他,“妙就妙在这无依无靠四字上,何况你还是当今太后的妹婿,有太后和大将军这样的靠山在,怕什么?” 刘志顿时语塞,伸手挠了挠头,苦笑了一下,“不瞒曹常侍,本来太后确实是下了诏书,着我来京都完婚。” “可现在时运不济,遇着了国丧,困在这个地方,也不知婚事是不是取消了。”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满脸的苦恼。 曹常侍一笑,“蠡吾候说哪里话,太后金口玉言,怎么可能出尔反尔,至多只是延了婚期罢了。” “哦。”刘志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眼珠一转,趴过来低声问道。 “曹常侍常在宫里,应该见过太后之妹,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她长得怎么样,脾气性格如何?” 见他丝毫也不关心帝位,反而着急未婚妻子的容貌品格,曹腾笑得更亲切了。 “你说梁小姐啊,长得嘛……比你略差点儿,性子活泼跳脱,是个直脾气。” 他说得很有技巧,刘志完全没听出话里的玄机,立刻笑逐颜开。 “活泼点好,我最怕那些个淑女了,话都说不上两句,憋死人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曹腾便起身告辞了。 “多谢侯爷盛情款待,腾必有所报。” 刘志一愣,这客气话过了头吧,不就两杯冰糖水吗,哪里算得上盛情款待。 也许人家习惯这么说吧,刘志呵呵一笑,不在意地摆摆手,“等到能出去了,曹常侍也请我喝一杯就是了。” 又亲自将他送到院门口,挥手道别,“曹常侍慢走,有空多来说说话啊。” “一定,一定。” 曹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顶着大日头施施然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刘志好笑地摇摇头,这人不会以为他真能当上皇帝吧。 想起父亲当年的遭遇,刘志心生警惕,他可不能因为三言两语,就动了妄念。 到时候,没有一个当河间孝王的老爹求情,肯定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枚样式精美的玉珏,顿时跌足长叹。 “哎哟,遭了,我这是啥时候把他的玉佩给顺过来啦?” 懊恼地用左手捶了下自己的右手,“唉,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只手呢。” 想了想又自我安慰道,“算了,我看这曹腾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下次见到他时,再悄悄还回去就是了。” 这样一想,立马又开心起来,将玉佩往自己怀里一塞,高高兴兴地回屋子里去了。 “志儿,刚才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父亲为了此事耿耿于怀,一辈子都郁郁寡欢,你可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啊。” 一名三十来岁的美妇人,满面忧思地走出来。 “母亲,儿知道,等得了太后的准信,我们就马上回家,不跟他们瞎掺和。” 刘志急忙表态,生怕母亲因为此事介怀。 “唉,”郾夫人叹息着伸手摸摸他的头,“你父子两个都因为这好相貌得遇机缘,只不知你这次到底是福还是祸。” 刘志仰起头,笑嘻嘻地宽慰,“母亲不必担心,我已经问过了,那梁小姐的脾气品貌都是极好的。” 见儿子满脸期待,郾夫人欲言又止,她打听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那位梁小姐据说……一言难尽。 反正京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所以梁太后才强行配了自己的儿子。 罢了,推是推不掉的,大不了这以后把她当做神仙供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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