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叔叔,不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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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低哑。

混合着青柠和小豆蔻的清淡香气从角落里的加湿器钻出,跃上了鼻尖。睫毛颤动了片刻,才睁开眼,就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怔住了。

“……是你说来北城玩,竟然一觉睡到这么晚。这回好了,Q酒店楼下开庆功宴呢,直接把我截住了。月亮,你自己看着办了啊。”

屋里寂静无声,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中泄露了些许。

这不是瑚城的那条巷子,没有冰冷的河水,更没有夜风里那个一身酒气、桃花眼迷蒙的人。

说话的人一惊一乍,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要是饿了自己下楼来吃饭……喂,大小姐,你听得见吗?是不是病了,怎么不说话啊大小姐?你该不会又在看少女漫画吧,什么《霸道校草再爱我一次》、《清纯校花罗曼史》?拜托,你可记住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姓叶的一个都不能相信。”

“叶疏桐。”叶望舒毫无感情地叫了对面的名字。

那边的叶疏桐仍旧笑嘻嘻的:“怎么了弟弟?”

叶望舒非常冷漠:“。”

“等你下个月成年了,我绝对不啰嗦了。你求我我都不说话。”

叶望舒“嗯”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按掉了电话。

他下了床,踩着暖和的地毯,先去洗脸刷牙。镜子里的少年人有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模样,眉眼还没有几年后那么锋利,轮廓尚余着青涩的柔和,连喉结都看不出来。

他顺手把过肩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打开了电视,让一些声音充斥着安静的室内。这才慢慢地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帘幕。一瞬间,刺目的阳光洒了进来,将他的皮肤映得几乎透明。

刚下过雨的天空放了晴,隐约有一道弯曲的光束在远方,令他原本平静的眼神渐渐茫然起来。

从醒来到现在,前世的最后一幕始终徘徊不去。当初签下结婚契约不过是形势所迫,却根本没有料到,结局竟会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无从判断。

……凌珧为什么会有意地将他护在了身后,挡了致命的那一推?

该不会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借机篡.权上位……?

叶望舒眼神一变,警惕了起来。

这时,挂在墙上的液晶屏幕里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端庄大方的女主持拿着卡片问道:“接下来粉丝提的这个问题是,在危急关头,你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什么人? A.爱人B.朋友C.粉丝。”

叶望舒侧过头,怔了一瞬。

屏幕上,坐在高脚凳上的凌珧跟几年后游刃有余的成熟温柔不太一样,那副俊美而懒散的眉眼显得十分张扬。

听到主持人的问题,镜头下的凌珧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我选A。”

“为什么?”

凌珧夸张地挑眉:“嗯,如果存在这个人的话,那肯定是因为我真的好爱他。”

粉丝的尖叫声瞬间淹没了叶望舒。他站在原地,哪怕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内心仍然为这个答案震撼不已。

原来那个人风流浪荡的外表下藏着的,居然是这么一副深情的模样。

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叶望舒靠在窗边,从Q酒店的二十一层望着下方的车水马龙,一时有些失语。夕阳流淌在宽阔的街道上,冲刷着这座城市折射着银光的骨骼,将他心里隐隐作祟的愧疚掺着尘土一并卷了出来。

那双狭长的眼尾上挑,在一片氤氲水汽之中慢慢泛红。

他回过头时,瞥见了沙发上搭着的一条学院风长裙,清冷的眸色里渐渐浮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凌珧的那天。

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

出租车穿过街道上粉丝聚集的区域时,跟随着前面一辆豪车的尖叫声已经淡了下去。闪烁的灯牌在灿烂的暮色下毫不起眼,倒是因为之前一场暴雨而尚未干却的雨衣十分显眼,红的绿的混作一团,像聚拢着的彩虹。

停下歇息的粉丝们当然想不到,朴实无华的出租车里坐着的人才是他们在等的。

车停在了Q酒店的门廊处,西装革履的礼宾立即上前拉开了车门。司机正耐心地等凌珧扫二维码,刚收到款,注视着后视镜的眼神狐疑了起来,顿时惊叫出声:“你是那个……那个小秋!《焚城》的小秋!”

凌珧笑了笑,没答话,两指并拢靠近眉心,做了个少年小秋的招牌动作。司机大叔笑开了眼,立刻回以了同样的敬礼。

刚下车,一个年轻的女人迎了上来,看样子在寒风里等了挺久,开口时却是笑盈盈的:“哟,影帝这才拿了奖杯就开始耍大牌了,来这么晚?”

凌珧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揽上来的手,嘴角仍旧带笑:“樊姐,我得有多大面子,北城的晚高峰才会因为我畅通无阻。”

“谁让你打出租来的,你车呢?早说了让你赶紧签公司,怎么着也得配个司机啊,现在这样像什么话。”杨樊皱着眉,领着他往里走。

凌珧不在意地说:“懒得开。今晚要喝酒。打车更方便。”

“今天来庆功宴的还有几个大人物,你说话注意些,好好表现一下,”她说着,脚步一顿,提醒道,“外套脱了。”

这时候的杨樊才大学毕业没几年,凭着敏锐的嗅觉和强势的作风很快就成了业内的新秀人物,尤其在加入岛上娱乐之后,风头更盛。

她是作为《焚城》的宣传方与凌珧认识的。打从那时起,她就对凌珧格外地关切,甚至像今天这样做些经纪人该做的事情。上辈子在《焚城》的宣传结束不久,她就顺理成章地签下了凌珧,成为了他真正的经纪人。

凌珧那时从来不会想到,人都是会变的。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心境,哪怕是他这样向来无所谓的人也会生出一丝感慨。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他早就习惯了。

凌珧将衬衣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腕上的银链子,随意抓了下额前的碎发,换上一副慵懒的笑容。

刚踏进宴会厅,觥筹交错的人群中,就有两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朝他抛了个媚眼,远远地举起了酒杯。

凌珧下意识地想要看看四周,继而又反应了过来——等等,他怕什么?

他现在才二十岁,单身,未婚!这个世界的叶望舒还不知道在哪儿哭鼻子呢!

对,没错,这是熟悉的自由!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这么一想,一股久违的放松席卷而来,令人感动得几乎要哭出声,连带着笑意都越发舒坦了起来。

“你傻笑什么呢?”一个人停在了他面前,是《焚城》的导演薛青文。他戴着眼镜,斯文的脸上露出疑惑,上下打量了凌珧几眼。

凌珧拍上了他的肩:“没什么。老薛,最近好吗?”

薛青文的神情仿佛在问“你有病吗我们昨天才见过”,忍了一会儿催促道:“快去制片人那儿敬酒,陈阑都去了。”

凌珧:“你不会是专门在等我吧?”

“去你的,老规矩。”薛青文从身后拿出了一瓶矿泉水,让凌珧挡着周围的视线,倒入了二人的酒杯里。

凌珧和薛青文穿过人群的一路上都在打招呼。薛青文内向寡语,几乎不怎么跟旁人说话,全靠着凌珧一张如沐春风的脸,如鱼得水地糊弄了过去。

这顿庆功宴说白了就是开给他们二人的。

薛青文作为一名才华横溢的新锐导演首次崭露头角,多年沉淀之后凭借《焚城》一战成名。

同时,凌珧刚出道就天赋过人、一举成名,是银蝶奖最佳男主众望所归。甚至生了张得天独厚的俊脸,肉眼可见今后将大有作为,一定会让投资人赚得盆满钵满。

只不过,凌珧清楚得很,旁人此时把这影帝的头衔看得有多当真,过不了多久就会踩得有多低。所谓庆功宴,不过是场肮脏的鸿门宴而已。

从《焚城》拍好的那一刻起,他也好,薛青文也罢,都是被包装好的漂亮商品,安安静静地摆在橱窗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挑走,当礼物般来回赠送。

人群中央,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谈笑风生,口沫横飞。他身旁站了个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是《焚城》的男二,陈阑。

陈阑远远看见凌珧和薛青文,立刻抛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赵老师。”薛青文推了一下眼镜,弱弱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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