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消失（1 / 1）

天色已经暗了，虚假的残月挂在天空中，部落里星星点点的光芒从石头和泥土垒成的房子里透出来，比天空中的星辰更加真实。 雷披着一条兽皮，勉强裹住布满鞭痕的身体，蹲坐在部落广场中的雕塑旁。这个雕塑并不是他们真的拥有什么艺术细胞雕刻成，用于陶冶艺术情操的玩意儿，而是一个模仿直升飞机的石头刻成的东西。 他的原型还停在在广场角落，那是来自西边部落“蜀山”的“鹰”号，依稀能辨认出它红色和灰色的外壳，只是早已布满尘埃和锈迹。 石刻的直升飞机当然不能起飞，就算插上芭蕉叶也不行，但是没人知道真正的直升飞机怎么制造，在那个愚昧的年代，一切未知的解释权归大祭司所有，大祭司说我们造出另一个“鹰”就能离开这里，前往更加富饶的土地，一切饥饿和寒冷皆会远离。 于是便有了这尊奇怪的雕塑。 她很奇怪，她的另一个身份在这里生活了十九年，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这个雕塑，从来没有奇怪它的存在、代表的意义，只把它当做一种理所当然。 唯一跟记得的是，小的时候，她会看到年幼的洛站在雕塑下，穿着永远华丽的衣服，抬头怔怔的望着它，一望就是几个小时。 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缺少什么，而这些东西在洛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紧了紧身上的兽皮。 突然，一阵惊叫响起。 部落一户人家的房门突然打开，那家黝黑瘦弱的女主人匆忙跑出来，衣衫不整，脸上是惊恐的表情，从她面前掠过，一路飞奔到谷神祠，想要闯进去。 理所当然地被守卫拦住。 “……消失……丈夫…………冷……”很快，只言片语从那里飘过来，钻进雷的耳朵。 她感到疲惫，换了个姿势，从蹲变成了坐，倚靠在雕塑上，歪着头看着那里的交涉。 女人手舞足蹈地解释成功引起了负责守卫人的警觉，很快，那个曾经拦截他们的鹰族小头目从旁边的帐子出来，两人谈论了一阵后，小头目便指挥一个手下跟着女人去她的房子，自己则飞快登上前往谷神祠的山梯。 没过多久，更多喧哗声从四周传来，不断有人从房子里跑出来，他们脸上无一例外带着惊恐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些人的呼喊声吵醒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人走出房子，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负责守夜的战士努力维持秩序，但呼喊声很快被压了下去。 他们彼此交谈，一些恐怖的事实开始在他们之间流转，他们并逐渐涌向谷神祠的入口，而直到此时，大部分人的情绪还很稳定，虽然嘈杂，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秩序。 直到雷和许多人看到一个奔跑中的小男孩，被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绊倒，那孩子不受控制地向前飞扑，却没有摔倒在地。 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却定在了半空中，他自身的时空仿佛冻结了一样，变成一个雕塑，没有呼吸，不再眨眼，表情定格在扑倒的惊讶中，只有身上的兽皮还在猎猎作响。 大概五秒钟后，小男孩瞬间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过度，只留他曾经穿过的衣服，砸在地上。 人群沸腾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短暂的安静后，他们疯狂了，他们惊叫着奔向谷神祠，绕过那团兽皮衣服，就像迅游的沙丁鱼群绕过一只虎鲸，他们如同水潮般涌向山脚，似是要冲破守卫。 雷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速度在增加，可是四肢逐渐变冷，伴随着严重的颤抖和心悸。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但是失去的血液却也没有补充回来。她三天滴米未进，但感受不到饥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朝阳。 守卫惊恐地看着人群向谷神祠涌来，横在身前的棍棒轻轻颤抖，几个年轻的鹰族守卫翅膀颤动，几乎要振翅起飞，唯有责任感压着他们的双腿，将他们暂时压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声威严的巨喝，响彻全场。 “安静——” 这个声音仿佛有魔力，穿透整个广场，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镇定人们的情绪，激动的人群逐渐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阶梯上。 一个宽阔的身影出现在那儿，形单影只，却如同秩序的压舱石。 “大酋长！” “大酋长！” 大酋长扫视了一眼人群，“发生什么事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口，又变得乱糟糟。 “安静！”大祭司喝令一声，她抬手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人，“柊，你说。” “大酋长，不好了！小东没了！突然就没了！只留下衣服，我们都看到……”名为柊的青年颤抖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大酋长表情古井无波。 “刚才！就在刚才！” “除了小东，还有谁？” “还有落，还有辰的老婆，还有小古，都没了！还有……” “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大酋长打断他的话。 “他们突然就不动了！不动了！然后就……” 话还没说完，他的动作突然凝固，几秒后，同小东，同其他人一样，消失不见，只剩无法支撑的衣服摔落在地。 周围的人见状，慌忙惊恐地后退，转瞬之间，留下另一个兽皮的孤岛。 慌乱的人群没有注意到大酋长的表情，她低头，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一堆兽皮，她的表情古怪，眼睛像是在哭，嘴巴像是在笑，扭曲而怪异。不多时，她从情绪中恢复，抬起头，目光略过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