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重身份（1 / 1）

粗钢长架支撑起一条条裸露的管道，如同放大的布匹里交织的棉线，在他们的头顶纠缠，将夕阳的余辉切割得乱七八糟。 雷一边走一边望着头顶的管道丛，露出一丝不明觉厉的惊异。 这里是紧邻高墙的一处工厂，从不远处高大的炼油塔处可以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一个石油精炼厂。 所有的机器都已经停止运行，这让这片本应该嘈杂的地区变得十分安静。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设施并没有丝毫腐朽和老化的痕迹，一些经常运转的机器铰合面，还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光芒，似乎不久之前才停止运转。一些管道上的清漆崭新，只有那些长时间不曾被维护的角落才有一些暗褐色的锈迹。 这里虽然距离海洋不远——也许只有几十米。但千米高墙阻挡了一切，甚至连带着咸味儿的海风也吹不过来，所以这里的金属不必面对如海上勘探机或者海船一样的腐蚀环境，这些锈迹能够很好的判断这里建成的最短时间。 与东张西望的雷相同，坐在她肩上的小天天也在环目四顾，不过他可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在寻找交通工具。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小天天看到支路上停着一辆高大的货运车。他轻轻揪了揪雷的右耳朵，抬手指向那辆车。 “那应该是个交通工具，去看看，要是能开的话咱俩开那个。” 雷点点头，顺从地朝货车走去。 这是一辆带轮子的罐车，用来运送液化气体或者液体，从那八个宽大的橡胶轮胎可以看出，这里的交通还没有达到货运飞行的程度——当然也有可能是货运占据地面，客运占据天空，这样的交通规则在很多偏远的地区很常见。 虽然没有了人造身体那样的蛮力，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在捣鼓了半天车门依旧没有打开后，忍无可忍的小天天一拳锤烂了驾驶室的玻璃车门。两人从破开的门框钻了进去。 货车的控制方式与一般的货车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启动处是一个凹陷的卡槽，需要插卡才能够使用。 小天天看了一眼卡槽，便对雷比划了一下卡的大致模样，紧接着两人便开始在驾驶室里一通翻找。 终于，在翻出两双臭袜子，一把梳子，一个勺，一个原味内裤，和一堆瓶瓶罐罐后，雷在座椅下的收纳箱最底层找到了一张长条形的硬质卡片。 卡片有手掌长，却只有三根手指宽，右边是一个由许多线条构成的复杂立体图案，应该是某种图形码，中间是一些文字信息，最右边则是一张照片。 “我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 雷的话突然止住。 闻言的小天天从座椅后抬起头来，撑着椅背跳到前面，还没有反应过来雷的突然停顿，伸出手要接过卡片。 “居然找到了，不愧是你……嗯？” 他抓住卡片一边，轻轻一拉，却没有拉动——雷的手不知为何死死攥住卡片的另一头。 他抬起头，便看到令他费解的一幕：雷瞪大了双眼，表情充满了惊骇，目光死死盯在卡片最左侧的照片。 “咋了？”小天天满心疑惑，注意也投到了那个照片上。卡片的主人看起来是个中年大叔，带着一个蓝色的檐帽，身穿蓝色带LOGO的上衣，方正脸，轻微胡须，看起来有些颓废。 很正常的一个人。 雷的嘴唇嗡动，手也微微颤抖，如同看到了什么鬼魅一般的事情。小天天不敢逼问，只好等她自己开口。 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眼中依旧是褪不去的惊骇。她看着小天天，语气颤抖着说道： “我……我见过他……不！我杀死过他……” “啥？”小天天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两年前……或许是三年前，都市入侵部落的时候。”雷的表情逐渐变得笃定，“没错，他是都市的守夜人——被我亲手杀死的守夜人。” / / 货车在道路上飞驰。 图形码的一端插入了货车驾驶台的凹槽之中，有照片的一端露在外面，随货车的颠簸轻轻抖动。 雷低着头，盘铰着自己的双手，无心去看周围从未见过的风景，却忍不住偶尔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那照片上。 她的脑子很乱——任何一个人看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又出现在了世界另一端，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拥有另一重身份，都无法不去乱想。 是相似？ 还是转世？ 驾驶位上的小天天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着其中的因果。他的想法更宽广一些，给出的可能性也更多，不过他并不着急验证。 只要找到远征队…… 逐渐地，他们离开了边缘的工业区，进入了城市主干道，远远的他便撇见了入城关隘两旁禁止货车驶入的巨大标志，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减速，踩满油门直接驶入了内城区。 两边的高楼大厦也终于引起了雷的兴趣。 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恢宏的城市，百丈高楼平地而起，直刺天空，遮挡了星辰，连月亮也被迫挂在了钢筋混凝土上。夜幕降临后的城市灯火通明，高楼灯光和霓虹逐一点亮，一路亮起的明黄路灯与还未暗下去的天幕交辉，组成一副奇特的油画。 马路上空荡荡，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但交通路口的指挥灯依旧兀自明亮着，闪烁着切换前的倒计时。 城市仿佛一个空转的机器，进料口倔强地将空气吸入腹腔，妄图伪装成正常运转的流水线，却只能吐出空空如也的寂寞。 小天天站在驾驶位上，单手扶着货车控制器，一边在旁边的触摸板划拉，他从车载应用里调出城市的地图，在地图上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似乎寻找到了，轻点了一下下方的按钮，地图开始变成动态的导航。 他开始跟着导航行驶。 雷逐渐从沉浸在城市的新鲜感中脱离，感觉小天天似乎不再漫无目的地逛，于是便问，“我们去哪儿？” 她已经完全将小天天当成了主心骨。 小天天指了指导航地图地的终点。 “路政部门。” “那是哪儿？” “查看城市监控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