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乱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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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山在马上摇摇欲坠,一个多月前他还获闻大将军在辽西节节取胜,整个棘城从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 就在一个多月前,殿下还兴致勃勃的同自己商议如何算计乐格勤的宝马,虽然偷鸡不成舍了米,乃至遇见羯狗损兵折将。 但这和平郭丢了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在小渔村养伤一个月而已,这天竟塌了。 “倒也未必。” 司马白一语惊人。 裴山诧异的看着司马白,说道:“咱们说寇边的只是高句丽流寇,殿下说不可能。说高句丽拿下平郭,殿下又说未必,那以殿下之见,到底如何?” 司马白问向徐远:“徐将军,你那个家人,亲眼看到平郭城破?” 徐远想了想,回道:“俺们也反复问过他,他是亲眼看到统镇将军打了败仗,而高句丽贼也的确攻破城门,入了城。” “入城之后呢?”司马白追问道。 徐远老实回道:“殿下精明,问题就在这里了。他是个胆小的,一见高句丽贼入了城,便飞快逃了。至于高句丽贼是占了平郭,还是又被赶出来,他就说不清了。俺们也遣人朝北探过,但是探子至今全无音讯。唉,此等不确切的消息,若非担心殿下和大公子回往平郭遭遇不测,末将哪里敢轻易外传?!” “话不说全!”裴山这才勉强舒了一口气,平郭丢与未丢,还不能下定论呢。 司马白心中却是浮上一层阴影,可嘴上还是安抚众人说道:“这便是了,平郭大营虽说调走了一半兵力,但统镇将军还有四五千慕容精锐,平郭左近怕也有五六个营的汉人乡兵,怎么会说败就败,说丢就丢呢?我倒觉得,统镇将军之所以一时失利,丢了城门,八成是出了内奸!” “内奸?”裴山闻言也是一阵沉思,“殿下言之有理,高句丽大军能够不声不响兵临平郭城下,除非会妖术!没有内奸里应外合赚取沿途城池,绝难做到!只是内奸会是谁,谁有这个胆量,又有这份能耐呢?” 司马白想了想,哈哈一笑说道:“要说数遍整个辽东郡,最有这份能耐的,怕就是辽东统镇、平郭镇守将军慕容评他自己了!” 裴山面色一变,近乎斥责道:“殿下慎言!” 徐远等人也是尴尬讪笑,却都在暗骂昌黎郡王果然荒唐放荡,这样的话也敢说,但面上齐道:“殿下说笑了。” 司马白倒是不以为意,又道:“第二个人便要算安辽镇副帅慕舆倪了。他麾下两个营的鲜卑精锐镇守赤山堡,又总管着大洋河、毕利河的沿途戍堡汉军乡兵,高句丽贼兵出乌骨军镇,要想一路不声不响的到达平郭,没慕舆将军点头,怕是不行!” “殿下又说笑了!”众人闻言纷纷和稀泥,只感觉司马白说话实在不着边际。 裴山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慕舆将军性情刚烈,若是听到殿下之言,怕是万难善了!慕舆倪追随统镇将军出生入死十数年,乃是统镇将军心腹重将!其长兄便是咱们平州的折冲将军慕舆根,殿下自然知道折冲将军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遍数平州鲜卑族人,便算这慕舆兄弟俩最得大将军信重,殿下居然疑他?” 司马白不置可否,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倒也是位高权重,声名显赫。他总领一镇兵马,坐镇郡治襄平,北面的新城军镇,若得他策应,大军一路南下如履平地,打到平郭自然不在话下!” 徐远忍不住笑问:“殿下说的可是东夷校尉、平辽镇都统,封老将军?” 司马白郑重的点头道:“自然是他。” 徐远嘿嘿一笑,心道你一个纨绔王公,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妄言军政,不知道的还当你有多大本事! 但嘴上仍是好言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辽北群山耸立,河道纵横,道路艰险远甚辽南。正面有襄平扼守要道,西有棘城大军随时策应支援,高句丽贼若南下侵扰,一个不巧便被截了后路!从新城军镇侵辽远不如乌骨军镇稳妥合算,所以自打十年前高句丽侥幸夺得西安平后,新城军镇基本便消停了。而且新城军镇羸弱已久,怕不只有万多兵马?这万多人马看门够了,要说能袭取平郭,那是说笑了。” 裴山也附和道:“东夷校尉堂堂封疆大吏,乃是朝廷亲封,封家更是辽东百年望族,若说封老将军自甘下贱,屈从高句丽贼,嘿......” 司马白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百年望族又怎样?便出不得不肖子孙么?他家二公子勾连羯人一事,你们也该听说了吧?” 裴山神色一黯,暗道原来殿下在这里等着呢,虽然心里咒骂了封进千百遍,但对司马白之意却不以为然。 封家和羯人打打交道原也不算什么,而通敌高句丽又是什么罪名? 徐远等人更是暗中窃笑,听闻昌黎郡王吃了封二公子和羯人的大亏,看来传言不假! 可平州上下谁还不和羯赵有点瓜葛? 咱们徐杨二家靠着马石津海港,便和羯赵做了不少生意! 当然碍于君恩大义,这都摆不上台面,也就封二倒霉,明面碰上了司马白!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都是一副苦大仇深模样,徐远更狠狠骂道:“可恨封进不忠不义,竟暗中勾连羯人!听闻羯人还伤了好多世家子弟,封老将军已将封进逐出家门,更要手刃逆子呢!” 徐远见司马白还不解气,又安抚说道:“不怪殿下气恼,连乐格勤少将军都吃了羯人的亏,据说统镇将军恼羞成怒,吓的乐格勤连平郭都不敢回!” 司马白闻言便知这事最后肯定不了了之了,但也无可奈何,他瞧出众人漫不经心,也懒的再多说,平白的自讨没趣。 徐远又劝道:“殿下,无论战事如何,辽东都不是稳妥之地了。末将这里可以抽出一幢兵马,护殿下和大公子南下马石津,殿下和大公子可以走海路,绕道回返棘城。” 裴山闻言由衷谢道:“徐将军此言甚妥,裴家定然不忘徐杨二家情义!” 司马白却是不为所动,淡淡道:“徐将军不是要去威南城么?抚辽镇都统府总该知道军情如何吧?咱们与其在这里瞎猜,不若去威南城看个究竟。” 裴山听了心中不禁欢喜,暗道殿下一向只爱走马斗狗游乐嬉戏,现在居然也关心起军国大事,虽然言不中题,可也算是有理有据了。只不过威南城也未必是稳妥地方,既要劝住殿下,又不能寒了他的心思,便说道:“殿下忧心军事,属下感同身受,奈何我等没有军职在身,此际战事正紧,咱们贸然前去威南怕有不妥。” 司马白瞟了裴山一眼:“我堂堂大晋郡王,遇外贼寇边,难道还不能去慰劳将士?难道就不能上阵杀敌!” “自然应该,”裴山苦笑道,“可是战场上刀箭无眼,殿下若有个差池,属下万死难赎!上次遇到羯人,殿下虽然安然无恙,但属下却是后怕不已,再不敢让殿下犯险啦!” 司马白眼中幽光一闪,冷冷道:“这般如惊弓之鸟,岂不遭人耻笑?” “殿下!”裴山有些恼了。 “裴大公子,若怕刀箭无眼,你可先回棘城,我自去威南城。” “殿下去威南城做什么?”裴山大怒,连日来的怨气终于忍不住,再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扯司马白袖子,便要喝骂。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挥手让众人退远,这才低沉道:“别闹了,你这又趟的哪般浑水啊?” “眼下战情不明,只有去威南城才能...” “才能什么!你就算知道了战情又能怎样?平郭丢了你抢回来?你去把高句丽贼打走?就是慕容家完蛋了,殿下该回建康就回建康,战情怎样,关殿下何事!” 司马白被裴山一通抢白,竟噎的说不出话,气的自言自语:“关我何事?是啊,关我什么鸟事!看来连你也当我是废物!” “殿下恕罪,属下僭越了!”裴山是了解司马白的,虽然总摆出一副浑不吝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最忌讳的就是这俩字,废物! 但此刻也没功夫同他矫情,裴山继续说道:“趁此地还没乱,先回棘城再议其他,罢了,燕地太险,若不然直接回建康也不是不可,我修书与父亲...” “裴大!” “恩?” “我这样的灾星,建康那些人只盼我老死平州,慕容若没了,我还能去哪?” “我不想再躲了,男儿在世就安于蝇营狗苟么?你也是雄心壮志,难道甘心跟着个窝囊主公?” “咱们就是去了威南城又能如何?不躲又能怎样?这都是命,我有我的命,殿下也有殿下的命。” “裴大,我也不知道为何想去威南城,我只感觉浑身的血都要烧起来了!我从未有过这般渴望,我只想去战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去杀贼!” 裴山怔怔的望着司马白,只感觉司马白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似乎已经不是从前的殿下了,他眼中金芒从未像现在这般灼热!而另一只眼中的幽光,却是格外的清冷镇定! “去便去吧!我三岁就跟你左右了,爹爹那时就告诉我,我的命已经是殿下的了!殿下在哪我就得在哪,就是死,也得给殿下挡完一刀再死!” “嘿,不用死,好的很呢!” 司马白踌躇满志,既怀天道,那便得看看天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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