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呵呵(无需订阅本章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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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别这么没礼貌!魔导王阁下不是那种人。」

安兹拿着剑,发动了魔法,然后愉快地笑着。

「这把剑真是厉害。」

安兹像葛杰夫刚才做的那样,把剑柄交给葛杰夫还给他。

「史托罗诺夫阁下,关于这把剑的力量,你知道多少?」

「无所不知,这把剑拥有超乎寻常的锐利度,能够削铁如泥。」

「答错了,那只不过是这把剑拥有的一部分力量。」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魔导王阁下?」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这把剑是能够杀死我的武器。这样的话,才勉强达到单挑的最低要求。若是让你用伤不了我的武器战斗,那就只是处刑了。」

「把你当成踏进我等城堡的阴沟老鼠就太失礼了。」安兹一边说,一边突然从空中拿出一把短剑。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闪闪发亮的短剑用力抵在自己脸上,往旁一拉。

然而,他脸上似乎没留下任何伤痕。

「就像这样,魔法力量弱的武器伤不了我。顺便一提,这把短剑的资料量──魔力量与史托罗诺夫阁下那把剑差不多,但你那把剑却能伤得了我,违反了我所知道的常识。如果我赢了,这把剑可以给我吗?」

葛杰夫苦笑了。

「拜托不要,这把剑是我国的国宝。」

「唔嗯,以归还掉宝为前提的PVP啊,也罢。」

「谢谢你,魔导王阁下。」

安兹把剑还给葛杰夫,然后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接着一步一步远离葛杰夫,像在测量距离。

「相对距离五公尺的话,差不多就这样吧。再来是……没有倒数,所以需要个信号。那边那个白色铠甲,来个开战的信号吧。」

突然受到指名的克莱姆震了一下。

「克莱姆,拜托你了。」

「那……那么我有魔法手铃,就摇响它作为信号如何?」

两人沉默地点头,同意克莱姆的提议。

葛杰夫将剑举到中段后,让全身涌出力量。身后的克莱姆看起来,觉得葛杰夫的肉体就像是膨胀了一样。

压倒性的剑气,克莱姆从未看到王国战士长拿出真本事施加的这种压力。然而那看起来简直有如海市蜃楼,莫名地遥远而不堪一击。

「史托罗诺夫大人……」

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葛杰夫了。

「不见得。」

「──咦?」

突然间,布莱恩从旁否定。

「葛杰夫不见得会输,虽然很低,但还是有胜算。那家伙有一招杀手锏,你知道是什么武技吗?」

「是『六光连斩』吗?」

布莱恩静静地笑了。

「不是,是远远在那之上的终极武技,他还藏了这么一手。」

「是……是这样吗!」

克莱姆一边准备手铃,一边注视着举起了剑,将神经集中到极限的葛杰夫的侧脸。

注视着名震邻近诸国,人称战士长的铁汉的侧脸。

「是啊,就是过去曾待过王国的精钢级冒险者威丝契•克罗芙•帝•罗芳开发,但因为年纪太大而无法运用的武技。如果我的最强秘剑『指甲刀』是多种武技同时发动的招式,葛杰夫的杀手锏就是单一的最强武技。那招说不定……对安兹•乌尔•恭也有效。」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那家伙才会选择单挑。布莱恩眼睛都不眨一下,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前方说。

克莱姆咕都一声吞下口水。

拿着手铃的手好沉重,只要摇响它,葛杰夫的命运就确定了。

「要不要我来?」

「……谢谢,不过……还是我来吧。」

「这样啊。」布莱恩低声说完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克莱姆举起手铃,并祈求葛杰夫能够获胜。

然后──手铃摇出了比想像中更大的声响。

将神经集中到极限的葛杰夫,用超乎常理的速度准备踏进敌人怀里──

克莱姆与布莱恩睁大双眼,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抢在这一切之前,世界静止了。

「这样啊……没有时间对策是不行的喔。」

借由发动魔法即效无吟唱时间静止,葛杰夫在安兹面前维持着举剑过头的姿势,就这样停了下来。

在时间静止的期间内,所有攻击都会失效。就算安兹现在用魔法攻击葛杰夫,也无法给予伤害,所以安兹计算着时间使用魔法。

「『魔法延迟(Delay Magic)•真正死亡(True Death)』。」

他使用的是第九位阶的魔法。

由于「心脏掌握(Grasp Heart)」比较好用,所以很少用到这个魔法。

既然在时间静止时魔法对敌人不会生效,那么只要计算时间,让魔法在时间静止失效的瞬间发动就行了。虽然是基本的连续技,但因为时间很难抓,所有魔法职业的玩家当中,大约也只有百分之五的人能巧妙运用这招。

当然,耗费长得令人傻眼的时间做过练习的安兹,也能运用这种连续技。

「……再见了,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魔法解除,世界恢复了时间流动。

而魔法抢在一切之前发挥了效果。

──葛杰夫慢慢倒下。

「咦?」

「什……么?」

克莱姆与布莱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才刚看到葛杰夫要踏进敌人怀里,他就倒下了。

安兹接住了葛杰夫的身体。

宝剑无力地掉在地上。

胜负已经分晓。

然而他们无法理解。

他们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状况。

「究竟是怎么……?」

「我哪知道啊!」

布莱恩大声怒吼。

「怎么了!站起来啊!葛杰夫!」

然而布莱恩的这种心愿,遭到冷漠的否定。

「他已经死了。」

魔导王安兹很有礼貌地,仿佛怀着敬意般让葛杰夫躺在地上,然后慢慢阖上他睁开的双眼。

安兹看着葛杰夫的脸,对靠近的两人诉说道:

「……看到他挺身面对没有胜算的战斗,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事……为了表示对战士长的敬意,我就不让黑山羊幼仔继续追击了……等我替他的遗体化好妆,再送还给你们吧。」

「……不,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带葛杰夫回去,不用你费心。」

克莱姆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他以为布莱恩会明知打不赢,还是要向安兹挑战。不过,他看起来没那个意思。

「这样啊。」安兹只这样说,很快地站了起来。

「我使用的立即死亡魔法『真正死亡』无法用低阶复活魔法复活。还有,告诉王国人民,只要向我表示恭顺,我会以慈悲心对待他们。」

安兹轻柔地飘了起来。

虽然他毫无防备地暴露出背部,但两人都没无耻到能趁虚而入。

安兹坐到黑山羊幼仔的触手上。

那就像是可怖的王座一样。

「告诉国王,只要你们在几天之内将耶•兰提尔附近地区迅速转交与我,这些魔物就不会大肆破坏王都。」

黑山羊幼仔一掉头,开始走向不知不觉间已经撤离战场的帝国军的阵地,其他四头黑山羊幼仔似乎也正要归返帝国阵地。

「克莱姆小兄弟,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由我带葛杰夫回去吗?」

「……好的,我把史托罗诺夫大人的剑拿回去。」

「死了很多人啊。」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样强大的存在即将君临此地……」

「将来必定会再发生战争……这次搞不好会死更多人喔。」

布莱恩背着葛杰夫往前走,克莱姆跟在他后面,思考着王国乌云笼罩的未来。

他觉得布莱恩说的情况一定会发生,重要的是在那情况下,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以及能做什么。

而最重要的是──

(──只有拉娜大人的未来,我一定要守住。)

克莱姆用力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只有自己的主人,他一定要保护好,不惜任何代价。

寒气逼人的夜风吹过。

布莱恩•安格劳斯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衣服啪答啪答响。

「──好冷啊。」

白色呼气与小声低喃被朔风吹得四散,运往远方。

仿佛连身体中心都快冻结了。

布莱恩一个人待在出征前,三人登上的耶•兰提尔城墙塔楼。

这里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在卡兹平原的战争……不,是在那场屠杀当中,许多王国人民丧命了。

他想起自己死里逃生,从战场回来的情形。

败逃的人们步履蹒跚,衣衫褴褛,一副悲惨至极的模样。

就连身为战士度过多种生死关头的布莱恩,仅仅一名魔法吟唱者引起的地狱般光景,至今仍烙印在眼底不肯散去。

即使是受到城墙保护的耶•兰提尔,也绝对称不上安全地带,但好不容易逃进这里的士兵们都已经筋疲力尽,像昏倒般沉沉睡去。

在空无一人的城墙塔楼上,布莱恩再次吐出一大口气。

然后他默默地仰望天空。

「总觉得……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布莱恩看看自己的双手。

抱起那个男人失去灵魂的肉体时的重量,即使在这一瞬间,仍然没从手中消失,想忘也忘不了。

那是伟大的战士,是走在自己前面一步的劲敌。

失去那个男人──失去葛杰夫的失落感实在太大了。

葛杰夫的存在对布莱恩而言,不是光用劲敌就能解释的。

正因为那个男人在御前比武当中挡在自己面前,因为他让狂妄自大的布莱恩受到挫折,因为有想战胜葛杰夫的热情,才有现在的自己。

布莱恩•安格劳斯是葛杰夫•史托罗诺夫赋予生命、培育、锻炼起来的。葛杰夫这个男人的强悍,是布莱恩必须花一辈子超越的强悍,如同父亲是儿子必须超越的高墙。

然而,自己必须超越的人已经不在了。

葛杰夫直到最后都是耸立自己面前的高山,就这样逝去了。

夏提雅•布拉德弗伦让布莱恩见识到真正的强大力量。有一段时期,他因此一蹶不振。

如今他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只以强大实力为心灵依靠,拥有十足的自信,被击垮时才会是那样脆弱。

然而,葛杰夫不一样。

「安兹•乌尔•恭。那个怪物恐怕跟夏提雅•布拉德弗伦拥有同等的实力,而葛杰夫却能挺身面对,与那种存在对峙。」

葛杰夫那时候,并不是为了想活命之类的窝囊理由才提出单挑的。跟布莱恩以前几乎快要哭出来,拿着剑对夏提雅乱挥的心态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那样做?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逃?」

布莱恩呕血似的挤出话来。

「为什么要选择一死?那个怪物不是说了要放你一马吗!应该要累积力量,再行挑战吧!你为什么要那样!如果要死,我多想跟你一起死啊!」

如果不能超越葛杰夫,布莱恩宁可跟他一起死。

布莱恩看看自己腰际的武器。

是暂时准许他借用的剃刀之刃。

布莱恩拔出剃刀之刃,发动武技。

「四光连斩」。

这是葛杰夫在御前比武击败布莱恩的武技。

四道刀光砍开栏杆,简直毫无阻力,就像切开水面一样锋利。

「这招也是因为你……我一直很崇拜你……我多希望能跟你一起死啊。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并肩战斗,为什么不叫我跟你一起死!」

布莱恩以手掩面。

眼睛深处在发烫,但没流下眼泪。

这时,喀喀的脚步声传进布莱恩耳里,他只想得到一个人会来这里。

「……都说年纪大了会变得爱哭,真的呢。」

「我觉得失去重要之人的伤痛跟年龄无关。」

果不其然,是那个沙哑的声音。

「……抱歉啊,克莱姆小兄弟,把事情都丢给你处理。」

布莱恩擦擦眼睛,收剑入鞘,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克莱姆还穿着整副铠甲,站在那里。

「不过就算我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在这状况下应该也不会有人跑出来暗杀国王。所以,后来怎么样了?」

「是,关于巴布罗王子尚未归返一事,已经决定明天派出搜索队了。」

由于无法动用士兵,所以好像会雇用冒险者们进行搜索。

「再来是耶•兰提尔的转让事宜──没人提出异议。全体贵族一致赞成,国王也同意了。」

听起来拥王派的贵族们似乎也赞成。

恶魔骚乱之际,拥王派增强了力量,因此才能动员这次的大军,但大败造成了严重的余震。再说这附近是国王的直辖地,把此地交给对方,只有王族会直接蒙受损害。他们大概是觉得既然如此,为了自己能存活下去,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次换成拥王派势力减弱,贵族派抬头。

今后将会变成什么局势?

无意间,他发现克莱姆的身体在发抖。

大概不是出于愤怒,而是恐惧吧。想起那幕光景,使他破裂的心发出了惨叫,仿佛那种无以抗衡的绝望仍然贴近着自己。

「……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好可怕。」

那大概就类似火灾现场的蛮力吧。

布莱恩想起克莱姆站在自己身边,要与魔导王一战的身影。接着他想克莱姆也许会知道答案,于是问他:

「欸,你告诉我,葛杰夫为什么要提出单挑?」

克莱姆露出狐疑的表情,布莱恩心想也许自己问得不够清楚,正要补充说明,但克莱姆比他先开口,说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没关系吗?」

「没关系,什么都好,你说说看。」

「……也许是想展现给我们看吧?」

「……展现什么?」

「魔导王安兹•乌尔•恭的强悍,还有……大人可能是想开创未来吧。」

「未来是指?」

「是,也许大人是想让我们带一些今后敌对时的对策与纪录回来。」

那种冲击有如一道雷击,从头顶一路窜到脚尖。

除此之外没别的可能了,克莱姆说的就是正确答案。

那个男人一定是赌上性命,想尽量引出一些情报。身为魔法吟唱者的魔导王,不可能不带随从就接受近身战。但也许奇迹能再度发生,葛杰夫就是将希望赌在那个机会上,那么他想把这个可能性托付给谁呢?

布莱恩不禁嘲笑自己,连这种事都想不到。

如果是这样──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呢?既然自己已经知道葛杰夫的心意了。

布莱恩陷入沉思,使得寂静造访两人之间,克莱姆似乎有点忍受不住,向他问道:

「……话说回来,史托罗诺夫大人不愿复活了吗?」

「葛杰夫就是那种男人吧。」

即使使用了复活魔法,也不是一定就会复活,据说对自己人生感到满足的人会拒绝复活。

「国王似乎不肯同意。」

「可想而知,不过,那家伙不会复活的……你好像不能理解啊。」

「是,我不明白史托罗诺夫大人的想法。我总觉得应该复活,继续尽忠。」

「是吗,克莱姆小兄弟这样想很好。我……如果我死了,不要让我复活。我不觉得自己……有走过充满遗憾的人生。」

「我倒是希望有人让我复活,我想为拉娜大人尽心尽力,直到陨身灭命,不过也要有那个钱才行。」

在王国只有一位魔法吟唱者能使用复活魔法,她一定会索取超高的──正当的复活魔法使用费。

恶魔骚乱时因为所有冒险者组成一队,所以好像算是特例,但平常进行复活时,必须支付大笔金额。那笔金额贵得吓人,平民或是士兵就算花一辈子也赚不到,克莱姆也是如此。

布莱恩没说「公主殿下会帮你付吧」,只是回答「这样啊」。

沉默再度降临,这次换布莱恩先开口。

「我一直很想打倒那家伙……」

克莱姆没答话,布莱恩也不期待他答话。不对,冷静一想,这种事跟克莱姆说也没用,但他就是很想发泄一下累积在心里的某些东西。

「以前我曾经输给他,所以我很希望下次能赢他。但是,如今已经没机会了……唉,让他给跑啦。」布莱恩望着夜空。「可恶……」

「……布莱恩先生。」

我该怎么做?

该怎么回应葛杰夫的心意?

「不,也是,我在犹豫什么?只有两条路,要么继承他的遗志,要么不继承,就这样。我要……赢……?啊,原来如此。」

答案根本就只有一个。

布莱恩脸上露出凶猛的笑意,将剃刀之刃对准天空。

「哼!谁要继承你的遗志啊!」

布莱恩从五脏六腑深处发出怒吼。

「是你自己选择送死的!竟敢给我选了最轻松的路!你就在阴间好好后悔吧!我──我要用我的方法超越你!克莱姆!喝酒啦!酒!喝个痛快!」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他才不要乖乖继承葛杰夫的遗志,这样自己岂不是永远赢不了他?

反正今后自己一定会常常想起葛杰夫的事,不过,现在就暂时忘了他吧。

布莱恩伸手搂住困惑的克莱姆的肩膀,硬是往前走,感觉双手变得轻了一些。

人们都在期盼春天的来临,尤其是亲身感受着大地回春的农村更是如此,不过都市地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都市地区是以不再需要木柴等暖气费,来感受春天的来临。

耶•兰提尔迎接了春天到来,然而这一天城里只有寂静。

大道上空无一人,仿佛城里没有半个活人。但是,关起百叶窗──仔细一看会发现开了个小缝──面对大道的房屋当中,有着人们的气息。那是人们屏气凝息偷窥外头的气息。

就在这天,耶•兰提尔被转交给安兹•乌尔•恭,成为了魔导国的都市。

第一道城门开启,表示欢迎的钟声响起。

等经过一段够长的时间后,第二道城门开启,钟声再度响起。

第二道城门与第三道城门之间,正是都市居民最多的区域。

居民们虽然害怕,却没有逃出都市,因为他们知道就算逃走,也只能过着毫无希望的生活。

就算是师傅或工匠阶级的人,去了其他都市,大多还是得从徒弟阶级开始做起。

历史悠久的都市当然都有所谓的既得权益,外人来到这里,自然得从最低阶级开始往上爬。换句话说,就算逃到别的都市,大多数人都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一辈子得在贫民窟过活。

无处可逃的民众──大多数居民都留了下来。

不过他们仍然做好了打算,一旦有生命危险就要逃走。这是当然的了,他们听说新的领主……不,新的君王是个可怖的存在。

据说他是屠杀了王国军的魔法吟唱者。

据说他是外形有如不死者的冷血存在。

据说他是最爱沐浴儿童鲜血的怪物。

诸如此类,没一项好的传闻。

所以民众都躲在门窗后面偷看,想看安兹•乌尔•恭一眼。

不久,安兹•乌尔•恭一行人来到了大道。

看到他的模样,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的外形正如传闻。

第一个现身的人还好,走在队伍前头的人,是一位散放明月光辉的美女。

她身穿纯白礼服,一头乌亮黑发,肌肤有如雪白大理石。以琳琅满目的珠宝妆点己身的模样,甚至引不起肉欲或嫉妒。不过,头部长出的犄角以及生于腰际的黑色羽翼,尤其是那副美貌,都让看到的人知道她不是人类。

宛若女神的绝世美女身后,跟着一群战士。看到他们,居民们都吓得发抖。

从铠甲形状的差异,可以看出战士们分成两队。

第一队如果要取名字,或许可以称为死亡骑士团。

他们手持几乎覆盖四分之三身体的塔盾,右手拿着波纹剑。

破烂不堪的披风随风飘扬,身高超过两公尺的巨大身躯穿着黑色金属制成的全身铠,上面布满类似血管的鲜红纹路。铠甲上到处突出锐利尖刺,简直就是暴力的化身。

头盔冒出恶魔犄角,脸部位置开了洞,露出腐烂的人脸。空荡荡的眼窝当中,对活人的恨意与杀戮的期待化为耀眼红光。

另一队如果要取名,应该称做死亡战士团。

他们携带着握柄很长的单刃剑,腰上挂着手斧、钉头锤、十字弓、鞭子、短矛等多种武器。每种武器都满是伤痕,证明它们是经过长期使用的。

这些人身高约莫两公尺,穿的铠甲可以算是轻装。他们身穿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革制成,破烂不堪的皮甲,上臂与脸部等部位缠着咒带──写着咒字的绷带。

绷带底下隐约露出的,跟刚才那些人一样,是绝不可能属于活人的残破脸孔。

两支军团的所有成员,看起来都像是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存在,然而当他们好几个人抬着的轿子映入视野时,至今的冲击被更强烈的冲击覆盖,忘在九霄云外了。

坐在轿上的不死者,飘散出震慑人心的死亡气息,散发冲天的黑色烟雾。不只如此,背后还发出漆黑光芒。

所有人都立刻直觉认定。

那就是安兹•乌尔•恭。

很多人都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可能在这种人底下生活,不是一句生命危险就能了结的。就在这时,传来了用力开门的声音。

民众好奇地从小小隙缝拼命偷看外头的情形,看到一个小孩在奔跑。小孩手上握着什么东西,往安兹•乌尔•恭的异形队伍跑去。后面追着一名脸色发青的女性,应该是母亲。

「把爸爸还给我!」

小孩稚嫩尖锐的声音异样地响亮。

「把爸爸还给我!你这怪物!」

男孩手臂一挥,扔出了某个东西。是石头。

小孩拿着的石头往一行人──八成是瞄准了安兹•乌尔•恭──飞去。

或许也是因为紧张,石头根本飞不远,掉在地上滚了滚。

后面追上来的母亲一副魂不附体的神情,仿佛明白到自己与小孩即将面临的命运。

母亲从背后抱紧了小孩,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想保护他。

「小……小孩子不懂事!求求您!请大人饶命!」

听到母亲拼命求饶,美女微笑了。

得救了,那副慈母般的温柔笑靥,让所有人都不禁放下心来。

「──敢冒犯安兹大人,罪该万死。」

不知何时拿出来的,美女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长柄战斧。无庸置疑地,美女的臂力超乎常人。

战斧的用途也很容易想像,而且不可能猜错。

「还真是养了头劣等家畜呢,每公斤单价低落可是畜牧业者之耻喔。」

看着美女慢慢走来,母亲领悟到自己与小孩将面临何种命运,抱紧了孩子。

「求您了!放过,放过孩子吧!我的性命任您处置!求您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杀你呢?安兹大人不喜欢无谓杀生,不会滥杀无辜的。你尽管放心,等着一堆绞肉在自己手中完成吧……我自己是满喜欢炸肉饼的。」

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法杀死母亲抱紧的孩子,但所有人都明白孩子的短暂人生将在几秒钟后结束,也没人挺身相救。

所有人都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惨剧,却没有人能别开视线。

孩子与母亲都被美女发出的阴气吓得不能动。

「你就一边后悔不该得罪这世上最崇高的伟人,一边死去吧。」

美女正要挥动巨大武器的瞬间──轰地一声,大地震动了。震动来自挡在可怜的两人与美女之间,刺在地上的大剑。

在这个都市里,没有人不知道那把剑──以及剑的主人。

活生生的传说。

不败的战士。

悲天悯人的大英雄。

看到唯一能拯救两个可怜人的存在登场,每个人都在心中高喊大剑之主的名字。

──黑暗战士,飞飞的名字。

身穿漆黑铠甲的男人在大道上缓缓现身,拔起刺在地上的剑。他把大剑一转,挥开沾在上面的尘土。飞飞另一只手也已经握住了剑,进入战斗态势与美女对峙。

「不过是小孩子扔颗石头就这么粗暴,会嫁不出去喔。」

「被你这样讲,我一点都不高兴……嗯哼!对安兹大人无礼的人,无分大人小孩,全都得死。」

「如果我说我不准呢?」

「那我就当你有意反抗统治此地之王,宰了你。」

「是吗,那也不错。不过,别以为你能轻易取我的性命。做好死在这里的觉悟,放马过来吧。」

飞飞灵巧地挥舞双手的大剑,摆好架式。那大胆而充满魄力的态度,确实不负英雄之名。

「你们保护安兹大人。」

美女对身后率领的黑铠战士们下令后,自己也举起握在手中的长柄战斧。

旁观的民众本以为飞飞一定能获胜,然而对峙的两人散发的同等气魄否定了这种看法。他们直觉认为美女也是能与飞飞匹敌的战士,无庸置疑。

两人以公厘为单位,慢慢缩短双方的间距。打破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的,正是安兹•乌尔•恭本人。也许是借助魔法的力量,安兹无声无息地跳下轿子,降落在地上,从背后抓住美女的肩膀。

「安兹大人!」

安兹就这样凑到美女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美女脸上洋溢着令人着迷的温柔笑意。

「好的,安兹大人,谨依尊命。」

美女向安兹行了一礼,然后将长柄战斧指向飞飞,不过已经没有刚才的杀气了。

「……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报上名来。」

「飞飞。」

「是吗,飞飞。我问你,你认为你能打赢我们吗?」

「……不,不可能。即使以命相搏,也只能杀了你,或是那边那一个吧。」

听到这番话,绝望感袭向市民们的心头,因为这下他们知道,就连那个大英雄也只能杀死其中一个怪物。

「再说……我如果拿出全力应战,会有很多人遭到波及而死,这我做不到。」

「真是愚蠢,拥有优秀的力量,却为了弱者──废话说多了。安兹大人似乎想跟你做个提议,心怀感激听着吧。安兹大人要你投降,加入我们纳萨力克。」

「──他疯了吗?」

「真是失礼,安兹大人并不打算以杀戮与绝望支配这个都市,况且杀掉人类对安兹大人又没什么好处。但就算这么说,这个都市的居民大概也不会相信,所以我要你在安兹大人身边做事。」

「……什么意思?」

「今后,这个都市也许会有人跟刚才那个蠢货一样,对安兹大人丢石头。发生这种状况时,我要你砍下那人的头。相对地,你可以待在安兹大人身边监视,以防安兹大人欺凌这个都市的无辜百姓。」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我当监视人,随侍他身边是吧?」

「有点不对,我刚才也说过,你得亲手处决造反之人。也就是说你是市民代表,同时也是法律执行人。」

「我无意遵从恶法。」

「我们也无意施行那么恶劣的法律啊。所以你的打算呢?如果你不愿意将自己的剑献给安兹大人,我就要视你为危险人物,在这里杀了你,无论会波及多少人类。」

飞飞环顾周围。

「我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旅行,本来是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属下……」

「如果这是你的回答,那也行。那么就来波及居民,厮杀一场吧?」

「等等!别贸然决定,我还没说我要怎样。再说我有个搭档,她要怎么办?」

「那么那人也一起侍奉安兹大人吧,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答案吗?」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会以旅途的目的为优先……看来我对这都市意外地有点感情了。我无法对你们屈膝,这样也无所谓吗?」

安兹再度靠近美女,低声呢喃了几句。

「安兹大人说他准许,飞飞,你就为安兹大人效力吧。」

「……知道了,不过记住,只要你们毫无来由地伤害这个都市的人民,这把剑就会砍下你与你们的脑袋。」

「……那么当这个都市的人类反抗安兹大人时,你就用你的剑砍下叛徒的脑袋吧,就算是小孩也一样。真期待看到这个都市的人造反,以及你心痛地杀死市民的模样呢。那么我们先走了,你随后跟上吧。」

安兹•乌尔•恭一行人开始慢慢前进。等到异样地长的队伍终于结束,他们都走远了,人们才从家家户户中蜂拥而出,让人惊讶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的市民。

他们异口同声赞扬飞飞的名字。

飞飞害臊地伸出双手推辞,这时传来清脆的「啪」一声,一看,母亲给了孩子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大胆!」

她连续挥了孩子好几个耳光。

母亲跟孩子都在哭,但母亲仍然不停手。

飞飞抓住了母亲的手。

「差不多够了吧,我有点事想问他。」

「这孩子给飞飞大人惹了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不,别在意,我才要道歉。啊,你也别哭了,我有点话想问你。」

飞飞拼命安抚哭泣的孩子,问他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大家都以为男孩是想为父亲报仇,但男孩说有个奇怪的男人怂恿自己,让他以为扔石头才是正确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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