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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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埋伏已久的暗卫涌进,将本就不大的民舍围得水泄不通。

欲得而不得的不甘,礼贤下士而被人漠视的不堪,让祁钰愤怒至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杀!”

火光摇曳,杀声鼎沸。

等的便是这一刻。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一点,拾得弄出点小动静,将尸坑周围的暗卫引下来。只有一人,大概是因为对这些死人只剩嫌弃了罢?

一击致命,扒下衣服自己换上,意外地竟从这人身上翻出一块枣面发糕,用油纸包着。拾得吃得有些狼狈,连纸上的渣渣都舔干净,甘香余留唇齿间,拾得由衷感叹活着真好。

坡上有棵枯树,拾得爬上去坐在最高的主杈上,等着时间一点点流过,瞧见敢士一批批涌上,弓箭手朝着同一方向一轮又一轮,最后连房顶都掀了,远远瞧着镇上打打杀杀,如同看戏一般。

平地之上两人如同活靶子,可射过去的箭又全被一柄剑挡掉,刀风剑雨中,横挥竖扬时,舞出一道银影青芒。

他即使在这般境况,都招招留有余地,不伤人性命。

该是怎样一种心境?

以拾得的思维实在想不通。

忽而觉得,若不是护着身后那人,以展霖这身手或许能全身而退。

只可惜,莫怕他所护之人不死,他必须得死。

这局,是为他而设,他若不死岂不枉费,这里方圆十里所有人莫不盼着他死。

等展霖身死之时,撤下这天罗地网,届时便可逃脱此地。拾得如是想,该是如是想,也应当如是想。可是,心里有根弦却在唱反调。

那方打的如火如荼,拾得只做冷眼旁观

忽地,拾得闻见风声大惊,眸光向着东南方一扫,是救兵到了?!

可有旧识?可能躲过?

“豫王世子残杀血亲为夺权篡位,假使他日荣登宝座,在场诸位皆逃不过被灭口!”展霖一边挥剑,一边扬声喊道。

此话一出,临近兵士皆是一愣,身后也跟着一顿,刹时安静,莫名让人后背生寒。

展霖横剑,环望众人又说道:“祁钰所作所为诸位皆知,荥阳遇险,毫无防卫,四万百姓何其无辜?

黄板坡上死了多少新兵?最后全营尽殁!今日,倘若他阴谋得逞,为免众口铄金,必然会落下杀手!”

此人重名利,又想得清名,偏偏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展霖劝人回头是岸,九皇子祁显也适时道:“吾以圣祖之名起誓,诸位遭奸人蒙骗,若即刻迷途知返,此事于诸位恕不追究!”

“呵呵!好伶俐的口齿!”祁钰那张傲雪凌霜的脸阴鸷如毒物,狠狠盯着展霖,他确有这般打算,但此时这话从展霖口中说出,如同将人扒了衣裳立在众人面前。

“本世子平日待人如何?想必各位心中自有评较,展霖不过临死挣扎,实乃信口雌黄,反间计用得着实不错!可惜你今日面对的皆是我豫王府忠臣义士,岂会轻易上当!?”祁钰言罢,一声令下:“杀!!”

自有他口中‘忠臣义士’冲上前去,其他人也重新握紧手中兵刃。

展霖挥剑将九皇子祁显护在身后,祁显躲避之余口中道:“好个自有评较!好个忠臣义士!吾且问,此时,此地,你祁钰所行之事与忠义二字何解?”

“哼”祁钰不屑,斜眼看向展霖:“昏君治国,贪官当道,祸起四方,战乱不断。你的忠,愚忠而已,到头来守住的不过一个木朽蛀生,千疮百孔的大祁,于百姓于天下有何意?”

“不错,大祁确实木朽蛀生,千疮百孔,救国救民有千万种方式!为何偏要联合外敌,乱我超纲?!”祁显言之凿凿,字字掷地有声。

祁钰正眼瞧了这位九殿下一眼,顿了顿,冷笑道:“说的可真好!祁显,你能以庶子之身做到现在,想必对皇位觊觎已久,这般善弄权术,心机深藏... ...”

话锋一转,他看向展霖:“今日若救得他,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展霖挡在身前,祁显看不到他是何神情,但见他出剑没有丝毫停顿,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欲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祁显说豫王世子狼子野心,祸国殃民;祁钰道九皇子城府甚深,天生玩得一手好权术。

真是生了张好嘴!

拾得心想:若自己是展霖早就将这累赘弃下了。

不,若是自己根本就不会来!

说话间,展霖已护着祁显移至将近村口边。

看那方向势头拾得颇为心惊,默念:千万别往这边走!离我远点啊!

埋伏在附近的兵卫随之涌动。

“传世子口令:今夜取展霖项上人头者封校尉,赏金五千两!得双手者封县尉,赏金两千两;论功行赏,勇者多得!”

传令者乃王府谋士胡杨仲,祁钰亲信。

祁显分明有意纠缠。

言多语失,任你百般理由,力辩三夜又如何?事实摆在那,不过徒增笑话。胜者为王,史书从来只由胜者随意撰写,这个世间,规则本就如此。

赏金之高,轻易便就挑动人心,顷刻人们带着贪婪蜂拥而上,攻势较之前猛烈数倍。

展霖一闪身将九皇子拉进身后民宅。

祁钰不由嗤笑:迂腐!

他只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侍从立即将马匹牵来。夜照玉狮子,通体洁白,毛色光亮,比这冬雪还要纯净。祁钰翻身上马,临走前对身侧胡杨仲使了个眼色,胡杨仲点点头,揖礼恭送。

那眼神拾得看得真切,眸中冷光寒射如淬了毒的蛇牙蝎尾。

倏尔想起展霖之前那句话,拾得确信,展霖死后这村子方圆十里都不会有活口,一把火,一坯土,整个村子都会消失,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会做到何种地步?还要等多久?明日?后日?拾得有些耐不住了。

换岗怎么办?来人怎么办?被发现端倪是否能够应对?

那一句暗号谁都不知能起到多大用?

各种方法,各条路线,在脑海里一一演练,可是无论怎么走皆为死路一条。

那么多暗卫,怎么可能独自应付下?

拾得努力让自己静下心:不能慌,不能慌... ...

想着想着,忽然望向前方,这一望再想什么便就都绕不开了。

拾得咬着牙,恨恨叹了口气。然后爬下树去,朝着镇中潜伏。

即使穿着这身衣服,依旧不是很顺利,碰见几个暗哨,拾得只说贪得那赏钱,忽悠不过的便找机会一刀了结。

拾得从不觉得杀人是件很残忍的事,以前不觉得,现在更不觉得。小村数百人,可有一人大罪大恶,那下令之人可有觉得残忍?这世间之理本就是弱肉强食。

一路行来,看这情形,方圆十里埋伏的暗卫不少于明面上这上千兵士。

待拾得赶到时,那闻名天下,慈善仁义的展大元帅已浑身伤痕,莫怕再晚来一刻就被分尸了吧!

“大家快逃啊!世子要杀人灭口!快逃啊!”

这一声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响。人们回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小兵跑过来,浑身都是血,神情慌张。

不远处打杀声愈显清晰,十分应景

“休得胡......!”胡杨仲话未说完,被拾得撞在怀里,生生顶的差点断了气,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拾得手脚并用爬起来,喘着粗气,抬脚就往村后跑。

他这般慌慌张张让旁人不由也跟着乱了,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几个胆小的也跟在其身后,一个成十个,十个成百,营长回过神叫他们别慌,别乱跑。谁能听?他说话时自己都气虚。

事出突然,蛰伏在周围的暗卫也懵了。暗卫长很快做出决定,先派人去禀报世子爷,然后下令行动。展霖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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