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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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强撑着,混入人群专攻下路,隐隐觉得喉间干甜,使尽咽了下,眼角余光瞥见手中铁戟,刃边已是破烂不堪。这些士兵披坚持锐,想要一击毙命太难,想要重伤也要找准角度,否则撞在铁甲上相当于白费力气。

不防被划伤胳膊,这才发觉,这身轻甲已经几乎快散了。

方才被拾得刺伤那人捡起铁锤,怒喝一声抡过来。身体反应比意识还要快,翻身躲过,再要起身时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不由晃了下。而那大汉看准这一瞬破绽,转了个身持锤砸下。

“噹!”

千钧一发之际,展霖赶来横剑挡下,却也只是用自己挡在拾得身前。铁锤与那胸膛只隔着斩业寸余剑身,被那排山倒海的力道激的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呀!”

一声凄厉。

拾得忽然蹿起,将铁戟插入那人眼中。惯力使得人被撞倒,拾得蹲坐在他身上,两脚踩在其肩臂,握着铁戟施力转动,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再一扬一落,痛嚎声被尖刃封入喉中。

拾得转过身,目光环望众人,一步一步走近过去......

...................

镇国公府凭空多了一位小公子,据说是雁北城遗孤,豫州之乱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亲昭封赏无数,九皇子亲自宣旨,如今也算是认祖归宗明楣耀祖喜事一桩。

这事儿最高兴的莫属林蔚,听到消息那刻笑的像个大傻子,穿越整个军营‘老大,老大!’喊得亮堂爽快。

最不高兴的即是张屹山,怎么也想不到这小泼皮竟摇身一变成了展府小公子,真真儿世事多变。

全军上下对其亦是恭恭敬敬,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那日雪山清叛,展云小公子将展元帅护在身后,睁着一双猩红的眼,地上许多碎肢恍如地狱,那癫疯的模样愣是吓得许多人不敢上。

据说豫王年迈,早已被架空,故而祁钰这个罪魁祸首死后,圣心宽仁只将其削去藩王之位,贬为庶民。至于私通外敌,胡杨仲一人抗下,落了个奸细的罪名,判凌迟。

展霖只在回营时清醒过来,玄铁弓张成满月将百丈外,敌军主帐高挂的长生旗射穿。

然后就一直昏迷。

军中多是些赤脚大夫,只会摇头叹气。蒋镒见了便会上去骂:“你到底行不行?啊?”

严青靠着帐梁一言不发,眼刀冲着苏阳一发接一发。

苏阳实在忍不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想?是提前谋划安排都已妥当,可其中变故......算了!我不与你讲,讲了你们这群只会动武的粗人也不懂!”

侍卫来报说又有人自称名医前来,近日或‘走投无路’或‘一腔热血’来军营谋生的人格外多。

苏阳挥挥手让人打发了。

蒋镒起身骂道:“奶奶的!十有八九是敌军派来的探子!待我将他们斩了!”

被几人一顿好骂。

不由觉得好笑,谁能想驰骋疆场人人敬畏的统领大人,私下相处方式竟也是同普通人一样。

“老大你醒啦!”林蔚惊诧。

“嘶哈......”短暂麻木之后,浑身发疼。揉揉眼眼,不太适应的半眯着。

林蔚一直守在旁边‘尽孝’,见其醒了,嘴角几乎咧到后脑勺。

拾得,不,该叫做展云。

张张口:“饿”

林蔚忙不迭出去寻吃食,已然过了饭点,硬是从炊事营抢出来一捧麦粉,被拿着菜刀追了半个军营。

主帐里有炉火,烧开水熬成糊。

‘呼噜呼噜’喝下肚子,热乎乎,舒舒坦坦,顿觉这才是活过来了。

展云该吃吃,该喝喝,待在主帐,忽视所有人目光,张屹山管他叫“没良心的死白眼狼”

没辩解,究竟是谁救了谁,没人说得清。

看了眼塌上之人。

他不会死。

褚愿加身,任何人都要不去他的命。

展云

每每被人唤起这两字,便会无比欢喜。

天下间最耀目的姓氏,生入族谱,死入祠堂。

再不是孤苦飘零一个人。

四下无人时,便会默默念及,连做梦都会笑醒。

让林蔚弄来些白米,炉子上架了个小锅。守在火炉旁静等着。看到锅中烧到咕嘟咕嘟冒泡,黏黏稠稠,香味之中略带一丝甜意。

月上西梢,夜静无声,悠悠睁开眼,见竖梁布帐,又闭上,想要再梦一会儿。

“醒了?”

盛出一碗米粥端过去。

“嗯”他应了声。

一灯如豆,稍稍离塌边放远了些。

接过粥碗,吹了吹,尝了一口才发现不凉不烫刚刚好。

“这确比醒了就灌一大碗苦药强太多!”展霖看着眼前的人,轻轻一笑,霎间清风霁月。

展云拿过碗,又去盛满:“是吧!我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猪!”

“呵呵呵”他被逗笑,捂着胸口,试图压下痛意。

纪平的墓碑立在雪山之上大概的地方,展霖单膝跪在那墓碑前许久,许久。

不远处,苏阳沉沉一叹。

千万人翘首以盼他说的每一句话,渭河北如人间地狱,渭河南人心惶惶,多少人背井离乡,多少人思念成灾。展家百年积威,如今聚于他一人,他做的别人都做不到。

从站出来那一刻,他便再不是一个人,他肩负的是整个天下。

这样的人,连一丝私念都是过错。

北蛮拔营退军,像是料定祁军不敢追击,扬着旗子带着之前抢掠的胜利品声势浩荡,那架势看的靖北军所有人咬牙切齿,堂堂大祁地富广袤却被这群蛮人当成了自己花园牧场。

“总有一天我们会将失去的统统找回来!”

北方吹来的风带着沙吹红了眼。

国殇,何其哀哉!

任凭一腔热血逆流成伤。

朝廷上长长出了口气,谈和之事这才算是彻底落定。圣旨从京城送到前线,满篇褒奖勉慰之词。

展霖呈上帅印,及奏疏: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圣上批奏‘准’!

庆功宴上,二十坛御酒兑了水,分到每人手上,展霖依旧先酒祭英魂。

如此靖北军留在了渭河边上,遥望对岸等待着故里重回那一日。<!--over--><div id=center_t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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