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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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搬家计划照常进行。

他们俩的东西都不多,有些旧衣服、被子和床单等都直接扔了,剩余的东西一个小货车就全部搞定,直接给送到楼上。家政公司的四名保洁员工早已在场待命,张凌峰和蔡糖一边指挥保洁员一边自己动手帮忙,经过几人的一番整理、清扫和清洁,终于在下午四点多让整套房子焕然一新,连灯罩都是一尘不染,两个卧室也都换上了张凌峰从超市新买的床单、被子和枕头。

等家政公司的人离开后,蔡糖还很细心地把各处张贴的喜字微微脱落的地方用双面胶粘好,并擦拭干净,像是在张罗自己的新房一样。两间卧室的面积相差无几,主卧有独立的卫浴,张凌峰的本意是主卧留给未来丈母娘,次卧给蔡糖,他自己在书房增加一张单人床就能应付我去了,但蔡糖坚持要和母亲一起住在次卧,把主卧留给他。

看着忙活了一整天的劳动成果,蔡糖眼里都是星星,竟主动挑衅:“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张凌峰喜出望外,人家这么合理的要求岂能不从?这一吻持续了好久,直到蔡糖肚子咕咕叫她才不好意思地推开张凌峰。

“今天都累了,我们去外面吃饭吧!”张凌峰心疼蔡糖。

蔡糖眼睛一亮:“去我们学校附近吃饭吧,走过去也就二十分钟!然后我们再去校园散散步,好不好?”

张凌峰笑道:“是不是很久没回,想学校了?”

“嗯,快三个月没回去了。”蔡糖抱着张凌峰的腰,把头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两人洗过澡,换上一身休闲宽松的衣服,步行去省音乐学院。离学院越近,遇到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越多,有单身一人的,有成双成对的,也有三五成群的。很多人都拉着行李箱,看样子是回家过五一的。

张凌峰在留心附近的环境,显然这一路过来,他们目前所居住的小区,无论是位置、环境、交通便利性还是建筑外观,都是相对较好的,不由地动了心思,准备等到手头宽裕一点的时候,和房东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干脆买下来。

蔡糖则是一路不停地向张凌峰介绍沿途有特色的店铺,等走到一家名叫“苏居”的音乐餐厅的时候,蔡糖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家音乐餐厅很有特色,老板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师姐,餐厅有个规律,谁都可以去表演,只要上台表演了,那一餐就可以打九折,如果水平高,入了老板的耳,可以打更高的折扣,最高可以免单。我们以前评价学校里谁谁谁的音乐方面造诣的高低,都是说他在苏居能拿几折。不过据说现在打高折扣和免单的门槛高起来了,得有真本事才行。我们大一不管是班级聚会还是宿舍小聚,都会到这家餐厅,这个师姐呀,又漂亮又有才艺,我们都很喜欢她。”

张凌峰笑问道:“她有我家糖糖这么漂亮吗?”

蔡糖小脸都乐开了花,小手不由自主地把他的胳膊搂得更紧,嘴上却谦虚地道:“她比我漂亮多了,虽然听说有快三十岁了,但人家保养得好,身材也好,每次聚餐的时候,我们班男生除了盯着碗里的菜,就是偷看苏师姐。”

张凌峰脑补一群男生流着哈喇子偷看女老板的画面,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汗流浃背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和两个女生从他们身边路过,蔡糖和张凌峰没太在意,但蔡糖的出色容貌引起了几人的关注,其中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俊朗男生迟疑地看了蔡糖几秒钟,有些不确定地道:“蔡糖?”

蔡糖喜出望外:“呀,徐威,是你啊!陈勇,李灿辉,还有徐璐和邵燕燕…… 真巧!你们刚打完篮球?”

徐威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是啊!半年多没见面,糖糖你越来越漂亮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名叫邵艳艳的女生脸色突然一沉,转瞬又恢复正常。

“糖糖,想死我了,这么久不来看我们!这是你男朋友吗?哪个系的?这么帅,不介绍一下吗?”徐璐拉着蔡糖的手亲昵地道。

蔡糖甜甜一笑道:“这是我男朋友张凌峰,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他大学毕业好几年了。峰哥,这些都是我大一时候同班同学。”

“啊?毕业好几年了?”众人有些诧异,一是不敢相信蔡糖会找一个毕业好几年的社会人士做男朋友,二是没想到张凌峰的年龄和外表如此不相符。

“大家好,我是糖糖的男朋友。你们这是刚打完比赛吧?”张凌峰见他们统一的白色的篮球服上印着管弦系,猜测如此。

“恩,我们系打赢了国乐系!刚好我们班好久没有聚一下了,班长趁这个机会组织大家聚餐!”徐威指着苏居道:“糖糖你和你男朋友也一起来吧,我们都很想你!”

其他几人也竭力邀请。

“方便吗?”张凌峰和蔡糖同时询问对方。张凌峰的意思是:我方便去吗?蔡糖的意思则是:你方便陪我去吗?

两个人愣了愣,又同时道:“那就去呗!”

这下子所有人愣住了,随即哄笑起来。

陈勇笑道:“你们俩还真有默契!走,一起进去!你们和我们坐一桌吧!”陈勇是个瘦高个子,但瘦得很匀称,有点小帅,脸型也很有亲和力。

苏居不算很大,但很雅致,每一桌之间的间隔都不小,卡座之间还有一些矮小的假山流水,很有意境。

一楼大约有两百平方米面积,挑高设计,显得空间很大,布置了十几张卡座和八个圆形餐桌,呈扇形分布,扇形的圆心处是一个三十多平方米的半圆形舞台,上面有两个人正在吹萨克斯,正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回家》,水平还不错,毕竟这是在音乐学院附近,敢上台的都是有点自信的。

二楼则是包厢,每个包厢对着舞台的那一面都是玻璃幕墙,可以居高临下看到舞台的情景。

他们班级聚餐的人比较多,有将近40人,包厢和卡座都不合适,所以包下了大厅的四个圆桌。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张凌峰一眼望去,四张桌子上,有四分之三都是女孩子,就这男女比例居然还能凑出一支篮球队。

徐威走近之后大声吆喝:“兄弟姐妹们,看看谁来了?”

众人一看,纷纷躁动起来。

“哎哟,我去,糖糖!姐姐以为你嫁人了呢,这么久不来问安!”

“宝贝儿,过来,让姐姐好好瞅瞅,想死我了!”

“糖糖,好久不见哦,越来越漂亮了!”

糖糖也有点激动,她之前每次到学校几乎都只是和同宿舍的姐妹见面,其他人这两年来也就见了一两次。

“仙女们,我也想死你们了!”

一番寒暄之后,蔡糖才回到徐威这一桌,坐在张凌峰身边。

张凌峰给蔡糖倒了杯茶,微笑道:“你人缘挺好的嘛!”

蔡糖得意地道:“哼,那是,我在我们班可是人见人爱。”

这倒是没说错,蔡糖心思单纯,正义感爆棚又乐于助人,而且大一是最和睦的一年,没有矛盾,利益冲突也少,大家对她的感观还停留在那个外貌美丽、性格活泼的小女孩阶段。

蔡糖奇道:“你怎么悄悄地躲在这里?”

张凌峰嘘道:“低调,我们是来蹭饭的,你一个人还好,还带个家属,肯定有同学不乐意的。”

蔡糖拧了他一下,笑骂道:“胡说八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凌峰抓住她作恶的手,一本正经地道:“一个合格的蹭饭人,低调才是王道,没人关注你,你才能闷声大吃,埋头苦吃,争取今天扶着墙出去。你别吃太多,一会儿记得扶我。”

蔡糖被他逗乐了,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对面的乔莎莎看着他们,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很快就开始上菜了,张凌峰把低调贯彻得很到位,看似吃得慢吞吞,实则眼疾手快,一点也没客气。

和年轻人在一起,张凌峰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他一边吃一边感叹时间过得快,自己的大学生活仿佛就在昨天。

可坐在张凌峰左侧的小记者却不愿意放过他,这个叫陈爽的小丫头一直在问东问西。

“张哥,你和糖糖是怎么认识的?”

“张哥毕业多久了,在哪个行业啊?”

稍微熟悉一些之后。

“张哥和糖糖见过家长没?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们同居了吗?”

张凌峰差点呛到,说实话么,有点伤自尊,说假话,蔡糖正在一边虎视眈眈。

“爽儿,你坐过来,我俩换换!”坐在陈爽另一侧的一个高挑丰满的漂亮女孩直接站起来,不顾陈爽的反对,把瘦小的陈爽拽起来推到她的座位上,然后坐在张凌峰的左侧。

张凌峰有礼貌的笑笑,随后转过头不敢斜视,这姑娘衣领太低,有点晃眼。

这女孩更不是省事的人,直接开门见山:“我叫刘斐,和糖糖大一是舍友。张哥你这算是老黄牛吃嫩草啊!”

张凌峰暗道那是你没见过乔莎莎和她男朋友,他咽下一口西湖牛肉羹,一脸委屈地道:“我是恨不同日生,日日与卿好啊,是蔡糖非要在她妈妈肚子里赖床,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我原谅她了。”

蔡糖笑得毫无形象,左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阵。

刘斐也噗嗤笑道:“你还怪起糖糖了?不行!糖糖可是我们以前的班花,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了!我得帮她把把关!”

张凌峰点点头道:“糖糖能有你们这样的同学是好事,不过据说,两个人认识的概率是5%,两个认识的人相爱的概率是十万分之四点九,每一对情侣能在一起都是奇迹,你确定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吗?”

刘斐强忍住笑的冲动,板着脸道:“你今天就是嘴巴开出花来,也躲不过去的!想娶我们音乐学院的女生,你总不能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吧?你得上台去表演一次,不管你是表演乐器还是唱歌都行!我的要求不高,能弄个六折优惠就行了。”

“六折?”陈爽惊讶道:“你自己才七折的……”她后面的话被一只鸡腿堵住了。

刘斐放下筷子,严肃地道:“这是我们班的传统,任何人找了非本校的男女朋友,都要露一手,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行。”

张凌峰一点表演的欲望都没有,更不想被一帮音乐学院的学生评头论足,便忽悠她道:“可我五音不全呀,我妈说人家唱歌是要钱,我唱歌是要命!丢人、献丑我不怕,我就怕万一把别的客人吓走了,人家不肯结账,这钱人家老板管我们要,是我给还是你给?”

刘斐皱皱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又道:“那乐器呢?”

张凌峰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地道:“你对工科男的要求不能太高,我们毕业前英语要过四级,计算机要过二级,还要熬夜排位上大师,一有空闲还要谈……咳咳……还要被班长抓去搞班级活动,会乐器的男生在工科院校比大熊猫在地球上还要稀有。”

刘斐郁闷道:“哼,便宜你……”

“峰哥,你不是会二胡吗?”

张凌峰没想到会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目光凶狠地盯着蔡糖:“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人家想听你拉二胡嘛!”蔡糖依旧一副甜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行,那就给你拉一段儿!”

没办法,自己的女人,自己如果不宠,难到等别人来替你宠?

刘斐郁闷了,暗骂:“靠,敢情之前都是在忽悠老娘呢?”

张凌峰喝下半杯茶,起身向舞台走去。刚才蔡糖班上有个女生拉了一段大提琴之后回到了饭桌上,餐厅自己的驻唱乐队还没有上台。

张凌峰走过去向驻唱乐队表达了来意,乐队的队长很热情地帮张凌峰在一大排管弦乐器中选了一把品相不错的二胡递给张凌峰。

张凌峰坐在舞台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拉二胡的姿势有两种,他喜欢架腿式,因为这样帅。乐队一个成员帮他把麦克风位置调好,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示意一切就绪。

“看这样子,八折的水平,一杯啤酒!”

“我赌七折,两杯,你看他的姿势,不是玩玩的,应该练过。”

“切,最多八折,我压三杯!长这么帅,还有七折的水平,你当他是李迪?”

张凌峰调好弦,检查了一下琴码和制音垫的距离,又稍微调整了弓子的松紧,确认无误后,才缓缓起手,弓毛和内弦轻轻摩擦,低沉饱满的琴音从蟒皮中传出,两个小节之后切到外弦,声音转而明亮悠扬,之后内外弦不断交替。

他拉的是周董的《烟花易冷》,婉转的琴音刚一响起,就像是魔法世界的大魔法师施加了禁咒,现场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慢慢停住了动作,看向舞台中央那个神色淡然的男子,很多人脊背都生出那种触电般的酥麻感,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到了那个盛极繁华后倾塌颓圮的千年古都,那里有残破不堪的佛塔,有破败的城门,也有那枯坐在石板上等待良人归来的女子。

如果一个人二十年如一日地热爱和钻研一件乐器,那他的造诣,就算不能算是顶尖,也必定能让绝大多数人惊艳。更何况从小教导张凌峰的人,是他那爱琴如命的爷爷。

“针灸你只学了个皮毛,二胡你已经可以出师了!往后想回来就难了,如果想爷爷了,就拉一首曲子,爷爷听得见!”

这是上大学时爷爷对他说的话。

想起那个一生清贫却永远乐呵呵的老头儿,张凌峰心中顿时生出无比的伤感,而这伤感又不自觉地融入了琴中。

副歌位置,高昂清脆的外弦音不绝入耳,仿佛纷纷凄雨中老僧,得知自己曾经的爱人依旧孤零零地在那座残破老城等着自己时,那满腔的愧疚和无奈,琴音如泣如诉,如同从心底传来。

现场只有琴音没有歌词,但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了那凄美的词汇: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墙根,

缠绕着老树根,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石板上回荡是再等,

珈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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