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欲解疑团（1 / 1）

(\u3000\u3000赵榛一惊，登时忘了肚饿。叫上阮小七，随着田牛就出了门。马扩放心不下，也跟了来。\u3000\u3000此时，天光尚未黑下去。周围的景物有些朦胧，但约略还看得清楚。\u3000\u3000远远望见海湾那里，有三两个人围在水边。暮色苍茫中，风吹芦苇，好似掩藏着千军万马。\u3000\u3000走到近前，见几条渔船正停靠在岸边。岸上的草地上，平躺着一个人。浑身是水，脸上泛出黑红颜色，口鼻中兀自流血，想必已死去多时。\u3000\u3000一问才知道，那地上躺倒之人，乃是村东头的齐老五。齐老五父母早亡，无儿无女，也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u3000\u3000再问详细的情景，那三人却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数个胆大的村人相约，结伴一同出来打鱼，齐老五也在其中。\u3000\u3000天将晚的时候，众人都收网泊船，准备回村。齐老五贪恋鱼多易捕，多打了几网，不觉就落在了后面。\u3000\u3000等船靠了岸，才有人发觉齐老五没跟来。回头找寻，看见远处的海面上，孤零零的一艘渔船，却不见齐老五的人影。\u3000\u3000想起此前有关“水鬼”的种种故事，众人心中都觉惶恐。几个人大着胆子驾船返回去，发现船上空无一人。齐老五脸朝下漂浮着船边，已然死去。\u3000\u3000赵榛等人在水边察看一番，也找不出这水鬼从何而来，又去了哪里。\u3000\u3000悻悻地回到村子，却见里正在村口探头探脑。远远看见众人，便匆匆离去了。\u3000\u3000过了几天，也是黄昏时候，几个在村外田里劳作的村人，突然被人拖进了芦苇荡。当家人找到时，已经横尸在野水乱草之中。\u3000\u3000更让人惊心的是，有几个不知内情的外地客商，在前往芦花村的路上，被人袭击，尸首挂在柳树上。\u3000\u3000一时间，远近皆知芦花村的事故，无人敢来。芦花村成了恐怖要命之地。\u3000\u3000村人又慌乱起来，谈“水鬼”色变，提出门心惊。那些本已决定不走的人家，现在又重新理起衣物细软来。打鱼、种田的村人也都居家不出，芦花村又安静得像睡了过去。\u3000\u3000这几天，州府派了人来。伙同里正一道，逐门挨户，告知确认搬迁的事情。还带来新的消息，每户每人拨付的银子涨到了十二两。\u3000\u3000有人随着里正去了官府所说的新村落。在登州城外的郊野上，数百座茅屋，很是简陋。别说是住人，就是放养牲口，也要担心漏雨透风。\u3000\u3000可再怎么不满意，也没有办法。闹水鬼，有贼人，这村子如何还住的下去？若不搬迁，万一哪一天，这厄运摊在自己头上，后悔也来不及。\u3000\u3000起先是几户，接着是十几户，再后来是数十户，在官府的契约文书上签字画押。无论多么的不情愿，大多数村人还是不能不重新考虑未来的生活和居处。\u3000\u3000人心浮动，世事难测。芦花村陷入一种慌乱和不安的状态。面对几个找上门来的村人，梁员外也是一筹莫展，六神无主。\u3000\u3000方圆死去好些日子了，官府也一直没个说法。依着阮小七，就要打倒登州府去，找那狗官问个究竟，讨个公道。大不了鱼死网破。里正倒是几次上门，对着赵榛等人，神情很是戒备。\u3000\u3000赵榛担心事情闹大，官府会报复村人，让他们无端受了连累；且此际村子里是这幅混乱模样，很不明朗，只能稍稍放下，且待日后再说。故而极力劝阻阮小七，加之马扩也在一旁晓以利害，阮小七这才暂时罢手。\u3000\u3000赵榛心存疑惑。\u3000\u3000这杀人和水鬼的事，虽还不清楚幕后缘由，却几乎断定与村子搬迁有关，官府的那帮人定然脱不了干系。可起先本来还有些利益诱惑的手段，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凶残，一副要将村人斩尽杀绝的可怕架势。\u3000\u3000这芦花村到底有什么是官府所需，一定要将村人全部赶走？赵榛百思不得其解。\u3000\u3000里正说，早就把芦花村的杀人事件上报官府。知府大人传下令，要派人来查究，一定要找出凶手，严惩不贷，却一直不见有何动静。\u3000\u3000坊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芦花村的人触怒了神灵，招致报复；芦花村地理险恶，风水不好，极力催促村人早些搬家。\u3000\u3000赵榛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同马扩和阮小七等人一商议，都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把那水鬼和杀人的人捉住。不管搬与不搬，都得让村人们知道真相，起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才行。\u3000\u3000村子里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人人自危，唯恐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亡命人或者被水鬼的索命者。有人已经离开村子，迁往他处，却不是官府指定的居所。\u3000\u3000赵榛等人在芦花村居住时日已久，村人都已习以为常。\u3000\u3000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一旦打起仗来，老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投亲靠友，早不是什么新鲜的事。\u3000\u3000赵榛这几个人来投靠梁员外，村人们见怪不怪。梁员外对外只说是自己家乡的族亲。虽则几个人不同于寻常百姓，倒也无人生疑。何况这些人多待在宅院里，很少出门，自然引不起村人的特别关注。\u3000\u3000反倒是因了那日的意外之故，里正几次来访。话语间，有意无意向梁员外打听赵榛几个人的来历。梁员外心生戒备，胡乱编个由头，搪塞过去。那里正未再多问，临走时的神情却分明已起了疑心。\u3000\u3000接下来的几天，都在下雨。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却又刮起风来。仅仅过了半日，风就停了。大日头高悬在空，热辣辣的，像是一下子到了夏天。\u3000\u3000村外的芦苇长得老高，海水蓝得诱人。往年这个时候，正是芦花村村人出海打渔的繁忙季节；可今年渔船都泊在岸边，村人都待在家中，海边和码头冷清的让人心慌。\u3000\u3000过了晌午，赵榛一行人出了村子。\u3000\u3000太阳高照，是个好天。\u3000\u3000这些日子村子里安静了许多，村人们已习惯这种生活。再恐慌的日子，一旦成了常态，也就麻木了。\u3000\u3000道路两边，树木野草疯长。庄稼因为少了人的侍弄，同杂草纠缠在一起，全然是野地里任意生长的植物。\u3000\u3000众人在村外的岔路口分了手。\u3000\u3000赵榛和阮小七，加上末柯，算做一队，去海上。马扩带着田牛，两人算一队，走陆路。\u3000\u3000赵榛特意嘱咐马扩，就两个人，一定多加小心。去看看就回，不要走得太远。\u3000\u3000萧若寒执意要来。几人都觉风险太大，若出个意外，谁也担待不起。尤其一个女孩儿家，这个时候还是安稳待在家里的好些。\u3000\u3000萧若寒虽有些不情愿，架不住每个人苦劝，只好作罢，一个人留在宅子里。\u3000\u3000且说马扩和田牛。\u3000\u3000两人离了村子，沿着一条乡间大道，骑马缓步而行。\u3000\u3000太阳已西斜，草木皆镀上一层金色，半明半暗。\u3000\u3000这些日子少有人外出行走，野草已铺满了地面。藤蔓从路两边伸了出来，蛇一样趴在路当中，黄绿的嫩须轻轻颤动。\u3000\u3000周围很安静。树丛中，草间，不时传来野鸟的叫声。仔细听听，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虫鸣。倘若不是心中有事，担着极大的风险，这一刻，实在是极为愉悦的体验。\u3000\u3000两人面上轻松，实则心中加了十分的小心。太安静了，就是反常，反倒让人觉得不安。\u3000\u3000芦花村已有好几个人在这条路上丧生，那外来的客商也殒命于此。这道路看似平静，其实危机四伏。\u3000\u3000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涛声隐隐传来。马扩和田牛走出七八里路，不见有什么异常，一路上也未遇到一个人。\u3000\u3000马扩不觉放下心来，一时忘了赵榛的嘱咐，只顾沿路向前。\u3000\u3000前面是一个转弯，山石耸立，绿树遮天。路边的杂草足有一人高，茂密丛生。\u3000\u3000太阳被山坡遮挡住，已经看不见了，路面一片阴凉，甚至感觉有一些冷。\u3000\u3000静。\u3000\u3000没有鸟声，没有虫声，只有微微的风声。\u3000\u3000马扩和田牛忽然觉得浑身发冷。\u3000\u3000“哗啦啦”，一阵响动，打破了宁静。随着这响动，从两边的山坡上，滚下数块大石。\u3000\u3000马扩和田牛大吃一惊，赶忙向后闪躲。大石从身前飞过，落在路上，将野草和灌木砸得东倒西歪，枝叶纷纷剥落。\u3000\u3000两人翻身下马。正惊疑间，却见从两边的草丛中，各自钻出两个人来。\u3000\u3000这四个人俱是一袭黑衣，青纱罩面，手拿钢刀。跳将下来，隔了二三十步，横拦在路上，不住地冷笑。\u3000\u3000只听一个黑衣人说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人不长记性，偏要来送死！”\u3000\u3000“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声嬉笑。\u3000\u3000另一个人说道：“别费口舌了，先结果了这两个人再说！”\u3000\u3000马扩不慌不忙，向前走了几步，问道：“敢问几位好汉，是要劫财啊，还是要命？”\u3000\u3000那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大感诧异。\u3000\u3000“你不是芦花村的人？”一个黑衣人盯着马扩。\u3000\u3000“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马扩故作不解。\u3000\u3000黑衣人气乐了：“你这汉子，死到临头，还在耍嘴皮子！”\u3000\u3000另一个黑衣人道：“大哥，跟他啰嗦个啥？一刀下去，不就完了吗？”说罢，挥刀就要上前。\u3000\u3000“慢着！”马扩一扬手，四个黑衣人都是一愣。\u3000\u3000“各位大爷，且慢动手！”马扩正色道，“容在下把话说完，各位再动手不迟！”\u3000\u3000四个黑衣人的目光一起落在马扩身上。\u3000\u3000“我是外地客商，本是滞留在芦花村。各位若是不论何种缘由，定要要了我主仆的性命，那在下无话可说。”马扩神色从容。“如若不是......”说道这里，马扩顿住了。\u3000\u3000“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的，玩什么花样？”一个黑衣人显然不耐烦了。\u3000\u3000“如若不是，在下舍财求命！”说罢，用手一指方圆背上的包袱，“这包袱里虽然不多，却也有几千两银子。各位拿了去，放我主仆一条生路！如何？”\u3000\u3000那四个黑衣人又互相看看，一时沉默不语。\u3000\u3000这时，一个黑衣人说道：“真是好笑，杀了你，银子不也是我们的了？还用得着你来多此一举？”\u3000\u3000马扩笑道：“你以为我主仆二人，也像那些村民一样，会任人宰割吗？”\u3000\u3000言罢，将手放在了刀柄上，身后的方圆也摘下了背上的弓。那黑衣人刷的拔出了刀，双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u3000\u3000马扩微微一笑，从田牛手中拿过弓，略略看了看。数百步之外，几根树枝伸了出来，高高横在路的上空。树枝上结了一些果子，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垂了下来，随风摇晃。\u3000\u3000马扩用手一指，顺手接过田牛递过来的箭，搭在弦上。身子微转，双臂用力，咯吱吱拉满弓。接着双手一松，那支箭破空而出，呼啸飞过，正中果子中心。\u3000\u3000果子被劈成两瓣。那箭余势不减，仍向前疾飞，射向旁边的山石。“噗”的一声，箭入石中，箭身陷进数寸，箭尾仍抖个不止。\u3000\u3000“好箭法！好力气！”不知谁喊了一声。\u3000\u3000“哈哈哈！”一个黑衣人笑了起来，“这汉子说的不错！这笔交易划得来，干嘛不做？”\u3000\u3000“大哥说的是，杀人太多会折寿。看在银子的份上，放了这两个人也罢。”\u3000\u3000“既然大哥都这么说，兄弟也不好拂了几位的心意。”那黑衣人说道。\u3000\u3000“那好吧，今个兄弟们就破个例，放你一条生路！”黑衣人一伸手，“把银子拿来！”\u3000\u3000马扩回身从田牛手里接过沉甸甸的包袱，正要递过去，忽又想起什么，问道：“各位好汉，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则个！”\u3000\u3000黑衣人嘟囔了一句：“留下银子，赶紧走人，啰嗦个啥！”\u3000\u3000另一个黑衣人却道：“看在银子的份上，就让他多说几句！”\u3000\u3000那黑衣人皱皱眉，很是不快：“你快说！”\u3000\u3000马扩将包袱放在地上，拍拍手，放低了声音，问道：“各位为何要在此处截杀芦花村的百姓？是图财啊，还是害命？”\u3000\u3000那黑衣人哈哈大笑：“实话告诉你，既不图财，也不害命！”\u3000\u3000马扩满脸狐疑，睁大了眼，盯着那黑衣人：“不图财，不害命，那又是为何？”\u3000\u3000那黑衣人回头看了看，转过身来，又道：“你是外乡人，说给你知道也无妨，不怕你走漏了风声！”\u3000\u3000马扩上前走了几步，靠近些。只听那黑衣人继续说道：“都是那些村民不识抬举......”\u3000\u3000“老弟，不要多说话！”后面的人打断了他的话。\u3000\u3000黑衣人自觉失言，忙道：“别废话，银子留下，快些走人！”\u3000\u3000马扩拿起包袱，向后退了几步，说道：“各位别怪我多心，请先退后些。我把包袱放在这里，等我主仆走得远些，各位再来拿！”\u3000\u3000那黑衣人不屑地一笑：“你这汉子，还怕我们拿了银子，不放你走吗？”\u3000\u3000马扩一怔，道：“在下胆小，还是小心些为妙！”说罢，将包袱放在一个土坎上，慢慢退回到马前。\u3000\u3000那四个黑衣人果然站在原地未动。马扩和田牛对视一眼，踩蹬上马，拨转马头，向来路疾奔而去。\u3000\u3000很快，两人已转过弯去，渐行渐远。\u3000\u3000四个黑衣人一起大笑起来：“这人的脑子肯定是被吓糊涂了，不往前走，倒往回跑干什么？”\u3000\u3000“别管他了，快些去拿银子吧！”\u3000\u3000先前的黑衣人收起刀，走到土坎处，俯身去拿包袱。一手没提起来，不觉有些意外：“这银子看来数目不少啊！”又一用劲，将包袱提在手里，返身走了回来。\u3000\u3000他将包袱放在地上，另外三个人围拢了过来。他满怀期待地解开包袱，掉出几小块碎银子。\u3000\u3000他两手一扯，将包袱抖开。四人一起看去，气的差点吐血！\u3000\u3000包袱里面，安安稳稳的，躺着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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