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相大白（1 / 1）

(\u3000\u3000“你说，是谁逼迫你？”赵榛俯身抱起里正，急声问道。\u3000\u3000“我......我......是......”里正的喉间轻轻“咕噜”了几声，一股鲜血又喷涌了出来。\u3000\u3000赵榛将耳朵贴在了里正的嘴唇上，只觉一阵冰凉，却感觉不到丝毫热意。\u3000\u3000“我......”里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没了动静。赵榛摇晃着他的身子，连声喊着：“你说，你说！快些说啊，到底是谁？”\u3000\u3000里正的头一歪，嘴里喷出几口鲜血，将赵榛的头脸溅个正着。赵榛只觉股股温热，再看里正，已然没了声息。\u3000\u3000田牛握着刀，呆立在一旁，刀尖上兀自滴着血滴。阮小七抓着头发，懊悔不已：“都怪我，都怪我！下手太重了！”\u3000\u3000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赵榛将里正的尸首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u3000\u3000“先回去再说吧。”马扩看了一眼，说道。\u3000\u3000田牛帮同阮小七将里正的尸首放到马鞍上，马扩自去带了那“鬼”人，几个人一起向村子里走去。\u3000\u3000月亮越过了中天，月色如水。半边的芦花村，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几个人默默走着，不知何处的狗叫了几声。\u3000\u3000到了梁员外宅子前，还没等敲门，院门已经打开，梁员外、萧若寒和末柯三人迎了出来。\u3000\u3000一行人进了院子。梁员外在后，朝远近望了望，匆忙将院门关好，上了门闩。\u3000\u3000月色黯淡，竹影萧萧，院子里半明半暗。马扩将“鬼”人从马鞍上放下来，阮小七也把里正的尸首丢到地下。\u3000\u3000梁员外大惊失色，仔细瞧了瞧地上的尸首，忙问：“这是里正？人不会是死了吧？”\u3000\u3000随即俯下身，用手探了探鼻息，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惊慌地说道：“没气了，死了，是死了！这可如何是好？”梁员外两手搓着衣襟，手足俱乱。\u3000\u3000“员外莫要慌张，且放宽心。有我等在此，不会让员外为难。”赵榛轻轻拍拍梁员外的肩头，小声安慰道。梁员外依旧神色不定，用手不住擦着汗涔涔的额头。\u3000\u3000田牛和末柯将里正的尸首抬进柴房，用布单蒙好。阮小七连拖带拽，将“鬼”人带到屋中。\u3000\u3000赵榛拖过一个木凳，让他坐下，随手把口中的布团取出。那人干呕了一阵，大口喘着气，依旧挺直了身子，正眼也不看，神色桀骜如前。\u3000\u3000阮小七一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跳上前去，挥拳就要打。赵榛赶忙拦住，叫道：“小七哥，莫要鲁莽！”\u3000\u3000阮小七想起方才里正被自己几拳打得恼了，自残死于刀下，这才收回拳去，气呼呼地坐下来。\u3000\u3000马扩将书信取出，递与梁员外。梁员外双手接过，凑在灯前，仔细看了好几遍，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惊惧，嘴唇开始不住地抖动。好半天，才坐下来，胸脯起伏，喘息个不停。\u3000\u3000“好狠啊......”梁员外终于吐出一句。\u3000\u3000这封信是里正写给官府的，要呈送知府大人亲启。\u3000\u3000信中说诸事已毕，芦花村的村人大部分愿意搬迁。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官府派来惊吓渔人的水兵，被几个外乡人擒住了。里正已将被擒的人要了回来，准备连夜放回；恳请知府大人明日一早派兵，围了芦花村，将那几个外乡人以细作的名义，擒拿入监。\u3000\u3000其余众人听马扩说完，都是气愤不已，暗骂这狗官真是狼心狗肺，人性全无。阮小七气的又待动手打那“鬼”人，看了一眼赵榛，还是作罢。\u3000\u3000那人低垂着头，似乎没听到众人的话，一语不发。\u3000\u3000梁员外忽然扑上去，撕扯着他的衣领，口中叫道：“那些人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伤害他们！说啊，说啊！”抬起手，接连打在那人脸上。\u3000\u3000“你说啊，为何要杀那些人？”\u3000\u3000那人任凭巴掌落在脸上，乌青的半边脸，有些狰狞。他木雕泥塑般，全似浑然不觉。\u3000\u3000梁员外脸上流出泪来。马扩扶起梁员外，将他搀到椅子上坐定。梁员外舞着双手，仍是怒气未消，不停地摇着头。\u3000\u3000马扩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那人跟前。他盯着那人的脸，半晌没有说话。\u3000\u3000那人颇感意外。初始还很镇定，慢慢的，神色开始显出几分恼怒和疑惑。他不觉抬起头，眼光与马扩对视着，毫无畏惧之色。\u3000\u3000“我看这位兄台也是个有骨气的汉子，”马扩淡淡一笑，说道：“却为何做出这种残害百姓、丧尽天良的事来？”\u3000\u3000那人一愣，瞪了瞪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u3000\u3000“这些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里打打鱼、种种田，不惹是，不生非，与世无争，与人无害，有何不赦之罪，要拿性命来抵？”马扩盯着那人，声音冷冷的，“你也有父母家小，如何下得去手，于心何忍？”\u3000\u3000“看你应该也是汉人，怎能投靠刘豫，做金人的帮凶？”\u3000\u3000那人身子一颤，不觉面有惭色，慢慢将头低了下去。\u3000\u3000“芦花村人少地僻，平日里官府从不问津，如今为何大动干戈，还要使出如此卑劣凶残的手段？”赵榛问道。\u3000\u3000那人看了赵榛一眼，嘴巴动了几下，没有答话。\u3000\u3000阮小七急了，骂道：“你这狗贼，再不说出来，爷爷剥了你的皮！”那人抬眼，怒视阮小七，依旧紧闭着嘴。\u3000\u3000这下阮小七忍耐不住了，勃然大怒，起身向前冲来。赵榛怕他又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赶忙伸手拦阻。阮小七冲着赵榛一笑：“放心好了，我不打他！”\u3000\u3000只见阮小七抓起那人背后的绳子，双手将他提了起来。那人虽然身材高大，阮小七提在手上，看去却毫不费力。\u3000\u3000众人惊疑地看着阮小七。阮小七已跨过门槛，走到天井里。\u3000\u3000此时，月亮已经下去了。只在远远的西天，还有些银白的光辉。几丛竹子的影子映在地上，院子里一阵晦暗不明。\u3000\u3000小竹林旁边，立着一个大水缸。缸中盛满了清水，在月光天光里，闪着亮晃晃的光波。\u3000\u3000阮小七径直走水缸旁边，将那人头冲下、脚朝上，直立了起来。那人扭动着身子，口中连连发出惊呼：“你......你要怎样？”\u3000\u3000阮小七哈哈一笑：“你不是“水鬼”吗？水里的鬼，爷爷今个就让你尝尝‘水鬼’的滋味！”\u3000\u3000说罢，阮小七手一松，将那人的头和上半个身子浸入了水缸。水缸里一阵翻腾，水从四周溢了出来，淌的满地都是。\u3000\u3000少时，阮小七便将那人的头提出水面，问道：“你，说不说？”\u3000\u3000那人吐着口中的水，哼哼了两声，依旧不服软：“我......没啥好说......”\u3000\u3000“好，算你硬气！”阮小七手一松，又将那人浸入水中。水上冒起几个水花，那人的声音遂被水吞没。\u3000\u3000过了一会，阮小七将那人提出水面，问道：“这一回，说不说？”那人口中吐着水，话也不说。\u3000\u3000阮小七一耸鼻子，将那人投入水中。好一会，才又提上来。\u3000\u3000“说不说？”阮小七问。\u3000\u3000还没待那人答话，阮小七手一松，已将他又浸入缸中。反复好几次，那人已肚子有些鼓胀，口中不住地吐出水来。\u3000\u3000“说不说？”阮小七停下手，将那人的头悬在水面上。\u3000\u3000“我......我......”那人头脸滴着水，狼狈不堪。\u3000\u3000“还不说，是不是？”阮小七作势又要放他下去。\u3000\u3000“小七哥......”赵榛担心阮小七会误伤了这人，急忙喊道。\u3000\u3000“放心，我不会要了他的命！”阮小七回过头，冲着赵榛呲了呲牙。\u3000\u3000“说不说？”阮小七晃了晃，又问道。\u3000\u3000“我......我.....”那人使劲喘着粗气。\u3000\u3000“还不想说，是不是？”阮小七朝竹林后面望了望，忽然笑了，“那边就是茅厕，再不说，爷爷把你浸到粪坑里试试！”\u3000\u3000“我说，我说！”那人终于叫了出来，“这位爷，我说还不行.....”\u3000\u3000“早说不就完了吗，何苦多受这番罪过？”阮小七嘻嘻笑道。随即，阮小七倒提着他的身子，走回屋里，把他放在椅子上。\u3000\u3000灯光之下，那人的脸肿胀，眉头上紫黑的一块，更显得骇人。他的头发上、衣服都是水，浑身湿淋淋的，不住地打着哆嗦。\u3000\u3000萧若寒拿过一条布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那人感激地看了萧若寒一眼，接连打了几个很响的喷嚏。\u3000\u3000“你说吧！”马扩将那人的绑绳松开，顺手将屋角的一个火盆拿了过来。\u3000\u3000火盆里，炭火已烧去大半。田牛加了些木柴，拨弄一番，炭火重又烧旺了起来。\u3000\u3000那人将身子稍稍靠近火盆，双手笼在火焰上，想了想，终于开了口。\u3000\u3000月色已经消退，屋外蒙蒙的，一片黑暗。沙沙的竹叶声，像是落下了一阵急雨。\u3000\u3000原来官府之所以看中芦花村，纯粹是因为那个海湾。\u3000\u3000那片水域，水深港阔，风静浪平，出入便利，的确是一个天然的良港。加上周围群山环绕，芦苇丛生，极易掩藏躲避。数百艘船只泊在里面，毫不费事。\u3000\u3000而官府之所以需要港口，却是因为金人。\u3000\u3000金人将故宋的大片土地让与刘豫，扶植他做了大齐的皇帝，全然是为了对抗南渡的大宋朝廷。\u3000\u3000刘豫这个儿皇帝却不争气，没了金人派兵相助，与宋兵作战，一直是胜少败多。陆上的几次对战，更是一败涂地。\u3000\u3000金国的上层对刘豫越来越不满意。刘豫自觉处境不妙，心内不免着慌。对抗宋朝，是大齐和刘豫存在的唯一目的。若这个作用也没了，刘豫只会被金人丢弃。\u3000\u3000手下的谋士给刘豫出主意，既然陆上不好攻，那不妨试试水上。从登州入海，战船可以直抵临安，便宜得多。刘豫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极力撺掇金人从海上攻打南宋。\u3000\u3000金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单靠刘豫手下这些兵士，金人还是不放心。而金人久居北地，陆上骑射虽然不在话下，可说起行舟航海，全然是外行。无奈之下，金人和刘豫商定，挑选一些金国武士，交给刘豫，训练水军。\u3000\u3000刘豫大为高兴，吩咐手下人即刻去办。找来找去，终于在芦花村发现了这个海湾，最是适合作军港，停靠船只，习练兵士。这些都不宜为百姓所知晓，于是才有了搬迁芦花村百姓的举动。\u3000\u3000本来金人是要刘豫出几十万两银子，用作芦花村村民的搬迁。刘豫因连年与宋朝作战，军费吃紧，加上灾荒不断，民不聊生，税赋不济，一时哪里拿的出这些银子。\u3000\u3000刘豫却不敢得罪金人，一面应承下来，一面却暗地里令人采取一些阴险手段，强迫村人搬迁。许了州府官员若干好处，却与百姓几乎无所救济。\u3000\u3000那州府官员又与里正相通，威逼利诱，使其就范听从。又偷偷派了官兵，乔装改扮，拦路劫掠，装鬼骇人。欲以这些手段，不费多少代价，要乡人们不敢在此居住，行旅不敢从此经过，留出一片清静的荒凉之地给他们。\u3000\u3000那人说完了，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众人的眼睛。\u3000\u3000门外风声呼啸，更显萧索凄清。这早春的夜晚，依旧寒冷非常。\u3000\u3000之前的种种疑惑，此时方才解开。众人都是怒气满胸，恨不得宰了那些狗官。\u3000\u3000阮小七忽的一把抓起那人的头发，叫道：“直娘贼，都是你们干的好事！”\u3000\u3000那人一痛，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说道：“我......我可没杀过芦花村的人......真的......”\u3000\u3000马扩点点头：“倘若你真的没杀人，我们可以放了你......”那人眼睛一喜。\u3000\u3000“不过......”马扩顿了一下。\u3000\u3000“不过？”那人一惊，忙问：“不过什么？”\u3000\u3000“不过，明日你要当着芦花村众百姓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马扩声如洪钟。\u3000\u3000“明日？”那人一怔。\u3000\u3000“不错，就是明日！”马扩重复一句。\u3000\u3000“明日？”那人犹豫着，“明日一早州府的官军就要来了！”\u3000\u3000“你怎么知道？”\u3000\u3000“在我之前，里正早就派人去给官府送信了！”\u3000\u3000“啊？”\u3000\u3000众人神色突变！\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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