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行路登州（1 / 1）

(\u3000\u3000春山夜静，寒意不减。\u3000\u3000马扩和赵榛从芦花村回到山寨，已将近后半夜。呼啸的山风吹过林梢，灯笼在房檐下晃来晃去。地上一团影子，时明时暗，摇摆个不定。\u3000\u3000虽已到了这个时候，李板却还没睡，依旧在大厅里等着他们。阮小七、熊大等众人也在，唯独不见三寨主胡二。\u3000\u3000听马扩说完，李板登时着了急：“只剩下两天了，如何能救得了那梁员外？”\u3000\u3000“我看，还是我和大寨主带一帮兄弟，干脆杀进城去，把梁员外抢回来不就是了！”阮小七在旁，摩拳擦掌。\u3000\u3000“小七哥，使不得，使不得啊！”赵榛在一旁连连摆手。\u3000\u3000“有什么使不得？”阮小七很是不服气，“那登州城是铜墙铁壁，还是刀山火海？”\u3000\u3000“登州城虽非铜墙铁壁，可就我们这些人，想要冲进城去，从狱中把梁员外救出来，确是一厢情愿，门都没有啊！”马扩正色道。\u3000\u3000“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待怎样？”阮小七真的急了。\u3000\u3000“七爷莫急，”马扩拍了拍阮小七的肩头，“梁员外当然要救，可我等也不能白白去送了性命啊！”\u3000\u3000烛影摇晃，厅堂中有片刻的沉默。\u3000\u3000“各位要是信得过我......”一直坐在角落里低头不语的罗方，此时忽然站起身，开口道。\u3000\u3000厅中的其余众人都是一愣，不觉一起看向他。\u3000\u3000只听罗方接着说道：“在下虽未曾伤了芦花村人的性命，却也跟从贼人做了恶事，心中有愧。承蒙各位不弃，留了我这条性命，在下情愿回得城去，做个内应，相助各位好汉救出梁员外......”\u3000\u3000说到此处，罗方住了口，两眼定定地看着马扩。马扩神色凝重，捻着胡须，一时间沉吟不语。\u3000\u3000“哈哈哈，”阮小七用手指着罗方，猛然大笑起来，“你这贼子，耍的一副好手段！”\u3000\u3000罗方有些许不快，沉声问道：“阮爷这话何意？”\u3000\u3000阮小七鼻子里轻轻哼了几声，很不屑地瞥了罗方一眼，说道：“你那些心思，即便傻子也看得出来，还用得着我亲口说？”\u3000\u3000“我有何心思？”罗方脸上颜色微变。\u3000\u3000“还不是找了这个由头，要我们放你回去！”阮小七冷笑道，“是也不是？”\u3000\u3000“阮爷果真把我罗方看作那样人？”罗方这下有些生气了。\u3000\u3000“七爷言重了，”马扩赶忙劝阻，冲着罗方道，“其实我早有此意，只是怕罗爷为难。”\u3000\u3000罗方面色一缓，答道：“我罗方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只因一时糊涂，才从了奸人。”\u3000\u3000他叹了口气，又道：“不瞒几位，我早就有意弃了这职位，回乡里侍奉老母。刘豫这贼子，甘心做金人的儿皇帝，猪狗不如，着实令人心寒气闷！”\u3000\u3000马扩连连点头，阮小七一时也没了话说。\u3000\u3000“如若各位不信，我罗方发个重誓！”罗方猛地跪在地上，两手抚胸。\u3000\u3000“我罗方若有一句虚言，宁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u3000\u3000“罗爷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马扩急忙上前搀起罗方，将他扶回座位去。\u3000\u3000“是条汉子！”阮小七挑起大拇指，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适才俺小七言语粗鲁，多有得罪，罗兄弟莫怪！”\u3000\u3000“阮爷见外了，是兄弟的不是！”罗方此刻怒意全无。\u3000\u3000“时候不早了，大伙还是赶紧商量一下吧！”赵榛见两人都消了气，插言道。\u3000\u3000几只夜鸟在大厅外面的树上叫了几声......\u3000\u3000次日天还未亮，一个人，一匹马，就急急出了寨门。\u3000\u3000山路回旋，凉风扑面，那马在薄薄的晨雾里疾奔。罗方骑在马背上，回头望望渐渐模糊的山寨，不由得眉头紧锁。\u3000\u3000等马扩等人下山时，天光已然大亮。\u3000\u3000一行十个人。马扩，赵榛，阮小七，田牛；三寨主胡二，带着五个喽兵。\u3000\u3000末柯长相太过显眼，萧若寒是女子，两人都留在了山寨里。李板本来要同去，可胡二坚决要来，说了许多理由，李板只好随了他。\u3000\u3000这胡二整个晚上没露面，一大早却要争着要来。马扩等人虽都觉有些意外，可也想不出哪里不妥，只当他好心相助。\u3000\u3000众人的马上驮了些山货，扮做行脚的客商。马扩等人在前，胡二领着喽兵在后，隔着不远的距离，慢慢跟随。\u3000\u3000太阳升到一杆子多高的时候，众人到了登州城外的一个小市镇上。\u3000\u3000镇子不大，距离登州城不过十几里路程，约莫有百十户人家，却是自芦花村方向进入登州城的必经之处。买卖铺户，人来人往，很是热闹。\u3000\u3000众人进了镇子最东头的一家客栈。\u3000\u3000这是大寨主李板事先安排好的。客栈掌柜和跑堂的伙计都是山寨的人，算是山寨在登州城外的眼线。\u3000\u3000众人进了客栈，在一个僻静的跨院暂时安顿下来。掌柜和伙计心照不宣，自有一番计较。\u3000\u3000早早吃罢午饭，马扩和赵榛两人向登州城奔去。\u3000\u3000时当仲春，风和日暖。大太阳高悬在城头，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城门大开，守城的军兵两厢站立，对过往的行人却问也不问。\u3000\u3000两人进了城，牵着马在街上边走边看。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u3000\u3000过了一座石桥，远远望见，前面绿树丛中，挑出一个酒幌子来。走得近前，看见店门口四个大字“王家老店”，字迹斑驳脱落，倒还勉强还辨得清楚。\u3000\u3000“就是这里了！”马扩说了一句。两人将马拴在树下，随即找了一个清静的座头（即座位）坐了下来。\u3000\u3000两人要了一壶茶，几盘点心，一面说着闲话，一边留意着门前经过的行人。\u3000\u3000树影慢慢地移过屋角，街上的人也渐渐稀少了。\u3000\u3000“都这个时辰了，罗方怎么还不来？”赵榛不禁有些着急。\u3000\u3000马扩向街巷深处远远地望了几眼，小声答道：“再等等，罗方应该不会不来。”\u3000\u3000赵榛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u3000\u3000树影摇晃，稀稀拉拉的光斑落在地上。店里没有几个客人了，小二靠在门边，开始打盹。\u3000\u3000“罗方......他不会骗我们吧？”赵榛忽觉担心，开口问道。\u3000\u3000马扩端着茶杯，打量着街上，一边沉吟着说道：“我看不会。罗方是个耿直磊落的汉子，应该不会言而无信，哄骗我等。”\u3000\u3000说罢，嘴角微微一挑，放下茶杯，看着赵榛，微微一笑：“你信不信，我看人一向很准！”\u3000\u3000赵榛也笑了，稍稍放了心，应声道：“但愿这回你也没看错人！”\u3000\u3000邻座的客人也走了，小二开始擦桌子，收拾凳子。两人回头看看，发觉只剩了他们这一桌，不觉有些歉意。\u3000\u3000马扩欠了欠身子，冲着忙活的小二叫道：“小二哥！”\u3000\u3000那小二闻声，放下手中的抹布，小步跑了过来，脸上堆笑，口中直道：“客官，可有吩咐？”\u3000\u3000马扩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约有两许，递了过去：“小二哥，我二人在这等个朋友，多有麻烦！”\u3000\u3000小二一愣，回头看了看，立马将银子塞进了袖中，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客官不必客气，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去！”\u3000\u3000赵榛一笑：“那就再来壶好茶吧！”那小二答应一声，欢天喜地地下去了。\u3000\u3000不多时，小二回来，换上了新茶。马扩和赵榛不再说话，盯着街上，一边喝茶。\u3000\u3000树影已从台阶上退下去，依旧不见罗方的人影。赵榛的神色越来越焦急，连马扩也开始不安起来，不停地朝街口张望着。\u3000\u3000眼看着日色移到了头顶。\u3000\u3000虽是春日，这正午的阳光，已感觉很有些热意了。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两个乞丐在日头底下捉着虱子。一条黑狗躲在墙角的阴凉里，眼巴巴地望着远处。\u3000\u3000两人终于等的不耐烦了。\u3000\u3000马扩朝街上望了几眼，先站了起来，招呼店小二，算了茶点钱。赵榛又喝了几口茶，站起身，随马扩走了出来。\u3000\u3000阳光落在肩上，热乎乎的，有点像夏天。\u3000\u3000马扩回过身来，一边摇着头，一边有些懊恼地说道：“都是我太轻信于人，这回还真是看走了眼！”\u3000\u3000赵榛笑笑，没有说话。两人解了缰绳，牵着马，顺着来时的路，向着城门走去。\u3000\u3000街上很安静。小贩们或倚或坐，打着瞌睡，连招呼客人的兴致都没了。\u3000\u3000马扩和赵榛沿着街道走着，心中都有些不踏实。\u3000\u3000眼看着时间已过去了大半天，别说是梁员外，就连罗方也没见到。满心的希望，转瞬间去了大半，两人均不觉有些沮丧。\u3000\u3000低头走了几步，两人正待上马，忽听得背后一阵喧闹。\u3000\u3000“抓住他，别让他跑了！”\u3000\u3000“那个小孩，站住！”\u3000\u3000“再跑，放箭了！”\u3000\u3000“跑了，跑了！”\u3000\u3000“快追啊！”\u3000\u3000两人一惊，同时回头看去。\u3000\u3000只见街道上，约莫数十几丈外，一个孩子正在前面拼命跑着，后面有三四个人急追不舍。\u3000\u3000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一身旧衣服破烂不堪，满头大汗；一只脚上穿着一只破草鞋，另一只脚却是光着的，想必是在路上跑丢了。手中抓着一个小黑布袋子，边跑边向后看。\u3000\u3000身后追着的人，看衣饰打扮都是官兵，其中两个看相貌，分明是金人。\u3000\u3000那少年虽长得瘦弱，身子却很是灵活。官兵好几次要把他抓住，都被闪身灵巧躲过去，还笑嘻嘻的回头做个鬼脸。\u3000\u3000有一个金人显然是急了，竟然拔出刀，劈向那少年。少年这下害了怕，忙收起笑脸，转身狠命逃窜，再不敢回头。\u3000\u3000后面的几个官兵气喘吁吁，脚步慢了下来。那金兵却似发了狂，举着刀，死死追赶。\u3000\u3000少年有些方寸大乱，几次差点被刀劈中。幸亏他身小灵活，那金兵体形又胖大，才没受了伤。饶是如此，衣裳已被削去好几片，四散飘去，更显得狼狈了。\u3000\u3000转瞬间，那少年已到了两人身前。瞧见前面有人，有些慌乱，没留神脚底下几个石子，忽的滑倒，向前跌了下去，手中的布袋子甩出好远，几块碎银子滚了出来。\u3000\u3000那金兵见状，大喜，喊叫着冲了上来，举刀砍向那少年，口中大喊：“小南蛮，去死吧！”\u3000\u3000刀光一闪！\u3000\u3000那少年眼睛一闭，大叫一声：“我的娘啊!”\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