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一(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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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猫回到地府无常阁时,谢必安正躺在软榻上,手撑在额角,闭目养神。

“大人,天凉了,您受了重伤,当心再着凉。”山柏拿着白狐大麾,细心地搭在他身上。在纯白雪狐围领的映衬下,他的脸庞又白了几分,倒像是真的憔悴。

“入冬了。”他细细嚼着这句话。

到家了,猫大人啪的一声从七尺大猫弹回小猫,甩了甩身上,跳到案头舒服地躺下。

其实白无常这个人,本就没什么爱心,闲来无事会摸摸它顺滑的毛发,更多时候同处一室,两不相扰。

“累死本喵了~”在白无常面前,它不好意思自称将军,这一声“本喵”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毕竟白无常这个人,本就没什么爱心,养它也是很大的机缘巧合,没准什么时候就把它扫地出门了。“你若是担心,送一车乌炭即可。第十殿地处极北,万物皆冰冻,这时候雪中送炭,便可缓和二位主子之间的嫌隙,化解黑主子对你的怨气呢。”猫须晃动,舔着爪子望向北方,猫眼汇成一道线,不知愁是何滋味。

闻声,谢必安只是无声地阖上眼睛,不耐的说:“聒噪。”随后,一挥袖将小猫扫了下去。

“嗷呜~”落到地上,猫将军不满地叫了一声。

“我才不屑他是否有怨,干我何事。”说到这里,狭长的眼睛睁开,同时,嘴角也染上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巴不得他立马冻死呢!”

笑完以后,又仿佛无事发生,他重新闭上眼睛,放慢语调,说:“山柏,带它下去洗洗,一股子恶臭!”

这主仆俩,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猫将军气得炸毛,嘴里叽里咕噜地,随后一把被山柏拎起后脖颈,提溜了出去,室内重归安静。

将睡未睡间,谢必安忘记了身处何处,也忘了自己是谢必安还是谢茂。眼睫微微颤动,下一秒,他以为自己还在牧野县,还是牧野县上的少年人。

那日,晴空万里,范明落拉他去相州的大市集见世面。天南海北的商贩汇聚在此,其中,一位商贩颇受欢迎,摊子前围了一大堆人。

商贩自称来自琅琊,临近东海,祖上捕鱼为业,曾救过遭难的龙王,因此得了不少东海龙王的馈赠。说罢,琅琊人从摆满珍珠贝壳珊瑚的板子下,掏出一个红色的木头匣子,匣子上挂着一把精致的小锁。琅琊人说:“东海神龙喜在这样的晴空之下吐纳养息,这块龙涎便是出自东海神龙之口,由我太爷爷亲手打捞起。食之,可起死回生。”

“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神?多少银子,我买了!”某位当地公子半信半疑地嚎了一嗓子。

琅琊人摆摆手,说了个价儿:“世间罕物,一钱万金,不卖不卖。”给众人展示完,又原封不动地锁回小匣子里。

范明落背过去,掰着手指算了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而后与他说:“春华,来日我定买一只小船,在船上摆一张案桌,你坐案前,我坐案后,船上再放些干粮和水,你我人手一支木桨,一起去那东海寻神龙,可好?”

“寻神龙作何?”他偏了偏头。

“你没听么,龙涎这么名贵,自然是要向神龙讨其唾液咯~”范明落露出一颗好看的犬齿,乌黑的眸子也因为激动而熠熠生辉。

“你自己去吧,我可没兴趣。”他往前走。

范明落连忙追上,喊着:“哎我这可不是为了赚钱,我又不傻,这么宝贝的东西自然要留着。你没听那人说,龙涎能起死回生?”

他顿了下,讥笑地看着范明落:“原来范兄怕死啊?”

“嗐,哪里是我怕死。谁能不怕死?我是说――谢茂,倘若有一天你比我先死了,我范植就用龙涎救你。倘若我死在你前面……”

“如何?”他好奇地看过去。

“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并且,一定要比我在世时过得更好。因为,我会在地下帮你祈福。”范明落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

“罢了,别说这个,说说为何只买船不买船夫?范兄嫌我活太久,想活活累死我么?”他有意疏远地看着范明落。

范明落成功地被他带偏,脸红地替自己辩解:“怎、怎么可能!我是不愿有人打扰你我的清静,谢春华,我想和你——找个荒岛过一生,你可愿意……”

“日头太大,买把纸伞罢。把我们明落晒得都说胡话了。”

然而,晴空虽好,彼此正值年少轻狂时,终究是云烟一场。大雾散去,早已是残垣断壁,满目荒凉。只见范明落一身肃穆黑衣伫立在那里,手上的皮被冷水泡得发胀。

“谢茂,我恨你。”

恨你!

天是凉的,狐裘是暖的,蜷缩在温热的狐皮大麾里,谢必安深陷梦境,额角沁汗。

“你在龙涎香里加了沉梦咒?”侍从山柏洗完澡出来,抱着猫路过暖阁,闻出香气的异样。

猫将军伸了个懒腰,悠悠地说:“不过是趁他分神,偷偷加了小小的沉梦咒而已。谁叫他刚才扫我下去。”

山柏皱眉:“换作平日,大人早就察觉你的小把戏了。今晚是怎么了?”

猫将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许是最近查案太累,他想回忆前世了。冥界之人,从不做梦,少了多少乐趣。算了,你根本就没在阳间活过,说了你不懂,快抱本喵回房间,倦了。”

“哦。”走了两步,山柏才反应过来,“你这臭猫,自己的腿是摆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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