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嫁七(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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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南面的下山路口时,她惊奇地叫了一声,看到自家的镖师们后,眼里露出万分欣喜。

“黄师傅!柳师傅!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们了!”她正开心着,余光扫到旁边陌生的人马,忍不住露出困惑。

“大小姐,让你受惊了。”为首的栗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含笑望着她。

她听见少年喊男子“舅舅”,这时,才得知,原来从牧野县赶来支援的是范老爷子家的人,与黄家订有娃娃亲。

“原来你是范明落?”夕阳下,她站在金黄色的苇草里,迎着刺眼的光芒,眯着眼望他。

少年嗯了一声,别过头去,头顶上高束的墨发微微扬起,荡在秋风中,好看极了。

回到家以后,她像是丢了魂儿,一个劲儿地追在娘亲的屁股后面,打听与范家的娃娃亲一事。

“我的傻丫头唷,错不了,范老爷子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哪里还有其他的孙儿许给你?”娘亲拿她逗笑。

她一阵脸红,头上的细长发辫也随着叮咚乱颤,最后只能一阵小跑逃了。

自那以后,她便拿起了女红,跟着奶娘一起学绣手帕,跟着女夫子学诗书,跟着丫鬟们上街买胭脂水粉,院子里练武的镖师们喊她来打拳,她哼唧一声,傲娇地一声:“谁要跟你们学这些男人们的玩意儿,人家是女孩子,女孩子就要甜一些~”

“唷~咱家大小姐这是开窍了,看来没白给绑匪劫走一回~”

“二柱子,你胡说什么呢,就不能给咱大小姐盼点好儿?”

阳光下,青年镖师们穿着短衫,露出古铜色的手臂与胸膛,纯朴的眼睛里藏着好看的古井。黄二柱清了清嗓子,来到她面前,手臂搭在架子上,抬着眼皮纠正说:“是是是,我方才的话没说好,恭喜咱大小姐――喜获如意郎君一枚!”

“你――”她气得差点炸开,跨过游廊,捞起地上的打狗棍,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与黄二柱打斗了起来。

“好好好!大小姐加油!”青年镖师们边看热闹边起哄。

九岁的她哪里打得过十六七岁虎虎生风的准镖师,打了一身汗,脸颊红扑扑地,只好将手上裂开的打狗棍一把丢在地上,掐着腰弯着眼睛喘粗气。“不跟你们这些臭男人打了!本大小姐洗澡去~闪开!”

青年镖师们一阵起哄。

“大小姐别生气,我帮大小姐打死他去!”

“黄二柱,你敢欺负咱大小姐,长本事了是不是?”

“今晚还想不想吃一盆米饭,快给大小姐赔不是!”

“啊呀呀呀救命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能不能轻一点!”

听到黄二柱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她得意地回头,挑了挑清秀的柳叶眉,一阵解气。

被泰山压顶般压倒在地上的青年镖师,捕捉到女孩脸上的开心,也忍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两排质朴的雪白。

那大概是黄彩衣这一生之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生命力,再也不会有那般明媚的颜色,火轮攀到最高空,一切便开始走起下坡路。

噩耗传来以后,黄鸿师忧思重重地踱进门,与她说:“范家的亲事不作数了,我已让媒婆帮你介绍其他的公子哥儿,过几天你去选选看。”

她错愕地看着父亲,此时才得知原来那个人死在了敌营――

“驾!”

红衫,红靴,红妆――多么明艳的一道风景。女子骑在骏马上,左手牵着缰绳,右手高举马鞭,踏起滚滚黄尘,一路喧嚣而来。

身后跟着数十个精壮镖师,戴着黑绳额带,穿着黑色皮质甲衣,紧紧尾随其后。马蹄之下,又扬起阵阵黄沙,像是在宣纸上弥漫成一团黄晕。

“大小姐!回去吧――师父该生气了!”

“大小姐,别去了!”

身后的镖师们一路相劝,奈何女子只是不屑地回头看一眼,继续朝着南面的牧野县疾驰而去。

千里迢迢地来到牧野县以后,只见范家府邸一片白妆素裹,白纸灯笼高高悬起,素白长布包在府门两侧。站在府门前往里面望过去,依稀能看到黑色的灵堂上,摆着孤零零的牌位。

――故男范明落乙位正灵。

偏黑色的金丝楠木棺材冰冷冷地摆在堂中,里面存放着的,便是她一心期盼多年的如意郎君。自山岭上一见,得知他便是日后所嫁之人,她收起了自己的骄傲,敛起自己的小性子,试着学习如何成为一位大家闺秀,贤惠妻子,免得日后出嫁,惹人笑话他们范家娶了个什么母老虎。

每逢年过节,她亲自去张罗给他家的礼物,每样都挑选得极其用心,知道范老爷子爱抽烟,便让镖师们带自己去和田县寻找上好的和田玉烟斗。知道范爹爹的腿不好,便寻遍名医、江湖郎中,搜刮来偏方,亲自熬药试疗效。知道他最珍爱那把尖刀,便给他寻了最好的刀鞘匠,给他做了一柄镶金的刀鞘,刚好与她的银刀鞘是一对。

她还学会了刺绣,绣了好多鸳鸯手帕,只为挑出最好看的一张留给他。她还给他亲手做了衣服,为了拿到尺寸,甚至扮成男装尾随在他身后,不惜重金从制衣铺掌柜的手里买下它――

如今,精心准备三年之久的红嫁衣终于做好了,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一一挑选、修改,凤冠上的每一颗珠子,都完美无瑕,每一只凤凰都成双成对。

日日夜夜盼着这一日的到来,怕的就是中间突生变故,怕的就是他有什么意外。

从九岁到十九岁,她从未想过自己能等一人等到这么久。盼呀盼呀,每一天都盼着成为她的新娘,扶着他的手踏入范家的门,成为范家的媳妇儿。

他若是冷落她,她就将她这颗炙热的心双手捧上。

他若是对其他姑娘上心,她便捂住他的眼睛,不准他乱看。

他若是不听她的话,她便拿起小竹条,将他绑在床上,像小时候娘亲惩罚自己一般地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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