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嫁七(1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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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鸭缩着鸭翼在水面上漂了一圈,两只大大的红蹼蜷在水下,一动不动,仿佛不舍得多耗费一抹气力。

这一画面被这群鸭子精们看到后,又忍不住一阵哄笑。仿佛她的鸭子傻,她也傻。鸭子精们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痴傻之人。

输了一次也就罢了,输一次下次还要比,比完又输,输完又比。她若是只鸭子也便罢了,明明是外族异类,非妄想要超过她们天生的本领,她们除了戏水没别的法力,怎可让她轻易赢去?

每次比赛,这群鸭子精都像是被火球追赶一般,不使出浑身解数不作罢,每次都远远超过她一大截,毫不留情。

小姑娘也没奢望她们能让她,按照她们的傲娇性子,大概是死也不想让她凌驾在她们之上。

小姑娘坐上花鸭背上之后,身后的鸭子也陆续被谢必安、涧奴乘坐。鸭子精们从来都是孤身作战,从来不需要什么侍从跟随。而她每次比赛,都是一群涧奴跟随,像是公主出巡似的,十分让人不爽。

于是,鸭子精们纷纷朝她吐舌头做鬼脸,一个个跳到鸭背上,等待着山顶的石头跌落。

随着日头的灼热,温度渐渐上升,固定在滚石下的冰棱缓缓融化,最终,轰隆一声,石头从山坡上往下滚落。

圆石跌落至钟水里的瞬间,发出一声悠扬的嗡――

鸭子精们顷刻间拉紧手中的牵绳,张开手臂,策动鸭子在水面上如疾风破水行进。

小姑娘骑在花鸭背上,从鸭子大军中脱颖而出。

鸭子精们瞬间惊得睁大双眼――这怎么可能!

于是,鸭子精们将原本打算最后冲刺动用的灵力拿出来,几只鸭子精随之来到小姑娘身后,准备超水。

小姑娘没功夫回望,抱着花鸭的脖颈,迎着翻滚的水浪一直为花鸭鼓气。花鸭也十分争气地认真地冲刺。

砰地一声,身后的鸭子精朝她发来水波攻势,小姑娘抱紧花鸭,继续说:“别管她们,继续冲!”

花鸭听懂了,张开丰满的鸭翅,像是掀起了两片浅棕色的风墙,扇掉袭来的水弹,爬上上游,继续前行。

清晰的水帘近在眼前,小姑娘止住呼吸,眼眶一片湿润。

终于――终于又见到了。

母亲――

“冲!!!”鹫箩一声令下,手指前面的水帘,“冲破它!”

随着红蹼的飞速旋转,花鸭原本伸展着不动的鸭翅猛然剧烈掀动,在即将冲入水帘的那瞬间,浅棕色的鸭翅带着她离开水面,像流星一样朝着水帘袭去。

谢必安紧追而来,眼看着花鸭与鹫箩一同消失在水帘之中,没有多想,也随之冲了进去。

一阵刺眼的亮白过后,视线只剩昏花。

*

不知过了多久,谢必安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变化,眼睛渐渐恢复清明。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鸭子精,周围变成了古香古色的香室,案上安静地焚着令人心安的熏香。

小姑娘闭着眸子,躺在锦榻上,双手交握在腹前,随着呼吸缓缓地起伏。

原来只是睡着了。

谢必安舒了一口气,观察起四周。

这像是某位姑娘的闺房,花瓶里插着刚绽放不久的桃花,墙上挂着清雅的小山水,书案上摊着未读完的前朝古诗。

红玉珠帘隔断后,是小巧的茶室,上面搁着一张棋盘,黑白博弈未完,旁边的茶盏仿佛有青烟袅袅,似是在等谁归来。

谢必安看到墙上的美人像后,终于了然。

原来,这里就是鹫雾夫人的闺房。

竟然藏在这水河的瀑布之中。

四象境之枕上境,睡在枕上之人,便能进入心中所想之画面。此刻,榻上的鹫箩轻轻蹙眉,手紧张地握着,嘴里不断念着“母亲”,想必此刻,她已与鹫雾夫人汇合了。

确认没有危险后,谢必安在席上坐下,呼着粗气,追了一路,冒了不少细汗,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榻下境。

枕上境。

山涧境。

如今出现了三境,只剩下云溪境尚未出现。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云溪境必定就在枕上境的不远处。

榻下境与山涧境,枕上境与云溪境。

上与下。

云与山。

云溪境莫非在枕上境的上面?

谢必安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锦榻边,细细端详着小姑娘乌发之下的玉枕。

不等他靠近,小姑娘毫无预兆地缓缓睁眼,双眸逐渐聚焦,之后无声地起身。

“我知道怎么出去。”小姑娘握着双手,手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摊开双手之后,竟然是一根红色的穗子。

“如何出去?”谢必安询问。

小姑娘默默闭上双眼,嘴唇飞速掀动。没多久,整个内室忽然一阵晃动。不仅是内室,内室外边的天与地,整个地动山摇起来。

“这是怎么了?”山峰上的螳螂城乱做一团,“快去保护螳皇!”

正说着,螳皇殿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不――不要离开我――”

紧接着,一道金光冲破殿顶,朝着西面飞去。

令咒念完后,金光落在手心之上,缓缓聚成一团,凝成一只白色的海螺。

红色穗子稳稳地扣在尾端,浑然一体。

小姑娘来到屋檐上,迎着落日的余晖,将白色海螺放在唇边,闭着眼睛吹起熟悉的曲子。

――父王,您说过,我若想见您,只要吹响这海螺,不管在哪里,您一定会来接我的。

对么。

呜呜的海螺声传在云空中,天边的彩霞仿佛让出一条路,送着海螺声一路远去。

“公主见到母亲后,说了些什么?”谢必安缓缓开口。

“我与母亲说,我很想念她。同时,我也很想父王。”

“鹫雾夫人说了些什么?”他侧目。

“母亲说,她后悔自己的离开。她还告诉我,若是喜欢就去找他。因为――喜欢父王,还是女孩子的我没必要隐藏起来。”

鹫箩手上的这只并非寻常海螺,它通体透白,有着好听的名字,叫作碧落黄泉。

天上碧落,地下黄泉。

酆都大帝这是将整个天上地下送给了她,正如对她的珍爱。

手上的海螺缓缓上升,颜色渐渐加深,一如瞬间暗下来的云天。

“云溪境――”

谢必安震惊,云溪境竟不在天上,而是――

一时间,有暗河从地下涌动而来,冲破地面,形成一道黑色的溪流。

云溪境,是地下的冥水汇聚成的绝境。冥水滚滚而来,冲破一切,从他们脚下澎湃流过。谢必安揽起鹫箩纵身跃起,免去被冥水灼成血水。

鹫箩吹响手哨,她的花鸭从衣服里跳出来,瞬间变大。两人跳上鸭背,花鸭噗地一声漂在冥水上,顺着滚动的冥水一路朝着东面流去。

东面,酆都城。

鹫箩泪洒在空中,嘴角噙着笑。

*

十日后。

一行火红的仪仗队从城外回来,声势浩大,十分不低调。

红色纱幔拂动,眠轿上的男人手执白鸦羽扇,半闭着眼睫,倚坐在软榻上,一身白色锦袍,绣着金色仙鹤,祥云纹在金色袖口若隐若现。白色的踏雪寻鹤靴上缀着翠绿色玉石,透着无声的奢华。

“白大人巡视回来啦,还不快避让!”

“白大人好气派啊!”

“自从护送鹫箩公主平安回到酆都城,白无常便平步青云,成了公主身边的宠臣,地位可比在第一大殿时风光十倍咧~”

“白无常可真是地府的传奇人物!”

听着满耳恭维的话,谢必安缓缓扬起嘴角。手指掀开纱幔一角,目视着底下的围观人群,眼神不禁一滞。

仪仗队前方,缓缓行走着一位黑袍男人,他墨发披肩,宽袖无力地垂在身侧。短短数月未见,仿佛苍白佝偻了起来。

“黑无常,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谢必安在眠轿内悠悠说着。

轿前的男人缓缓停下,手上仿佛藏起了什么东西。

他细心地捕捉到,不禁询问:“手上是什么?”

“无何。”范无赦回头,继续朝前走。

谢必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范无赦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神。此刻行走在前面,真的像一具行尸走肉。

“范无赦,”眠轿跟了上来,“我听人说,你去药王谷为我找了续脉神药?”

“你不是已有了金丹固体,又何须续脉。”范无赦冷冷地回。

“那倒是,真难为你了,求药不容易罢?”谢必安居高临下地看着。

范无赦却只是冷哼一声,仿佛没什么戾气与他计较。

待范无赦消失以后,谢必安才起了狐疑。

“这蠢货,究竟是怎么了?我复原了也不为我高兴,难道是怪我回来后,没第一时间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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